吾妻月容,分隔数月,世事难料,相见无望。日思夜想,念汝肺腑,吾造孽极深,犹是身死入黄泉亦不得相见。
汝之心性,久等不归,必是恨之不已,逐门散徒,想来大致与此。吾相瞒之事,却非得已。吾乃西南幽王庶子,吾父病重,恐不久已。匆匆相归,携走飞与天成下半卷,皆因此功乃是一大祸患。
当日吾创此功,全凭机缘巧合通神达灵所成,练至下卷第三式,前尘往事,愈加迷蒙,方才醒悟练就此功至下卷乃有忘却红尘之效。
吾感其祸,不及告知,却不想祸患早至,避无可避。吾父幽王,盘踞西南,鱼肉百姓久已。病榻之前,念及幼时父子之情,终不忍生死轮回,遂用飞与天成为其续命,却不想王室之中、权位之上,早已父不父、子不子。
吾知吾父贪慕长生,一早隐匿皮卷字迹藏于身,其夺取飞与天成不成,又恐吾身武学,设下天罗地网将吾囚困于此石室之中。
其夜漫漫,白昼不复,囚困于幽,吾心已死。
飞与天成,练至顶级,脱于万物,此处石室,怎奈吾何?
生死之间,汝吾种种,念之记之,不忍不舍,寸寸相思,蚀骨痛心。
既是分隔,吾愿生死,不愿相忘。吾负汝,此生亏欠无以偿还,愿汝尝尽天下乐,看尽百色花,此生不复念吾,吾债负方轻,汝歌诗既成。
不知到此何人,得此上传信,见吾白骨,汝勿惶恐。汝若传信至吾派弟子手中,烧信与吾妻。谢汝传信之恩,吾白骨所握正是吾派武学至尊飞与天成,此功祸患,知之慎之,汝若取之,吾自奉上。上涂白磷,因果得失,全凭机缘。郑丰留上。
白叶如读完全部墙上留信,心中动容至极,那爱至骨髓、无可奈何的痛苦跃然眼前,黑夜中的生命点点流逝,但是爱意却愈加浓厚,她双泪俱下,沙哑哽咽,“他真的是郑丰!”
卢青南无法答复,他的双手一直微微发抖,甚至无法握紧。
“那就是飞与天成!”白叶如肯定道,她将火把换到左手握着,右手轻轻握住了卢青南微微发抖的左手,从指尖慢慢触摸到掌心,轻轻用手指划了划,微微带笑。
“是你们田祖师想要保住苍合派,所以她隐瞒了飞与天成的上半卷存在,取之内功心法命名为凡心八缈,驱散门派弟子,隐藏门派踪迹,造成丢失门派武学至尊的假象。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如果武林知道飞与天成所在,苍合派只会成为众矢之的。唯有找到飞与天成全卷,练成神功,才能真正称霸武林,这便是她的一片苦心。”
卢青南被她的一番话弄得泪如雨下,他不过是一时震惊,慢慢冷静之余,自然想明白了这一切。凡心八缈的奥妙他一直极为好奇,源源不断、醇厚绵长,永无止尽的恢复力和创造力,似乎它能融入到任何武学之中,通达全身。
凡心八缈不过是一部分飞与天成内功修炼之法,自己不过练了三层左右便是如此功效,若是习至飞与天成最高十六式,该是如何威力?卢青南无法想象。
“你所言的飞与天成无我之境、人神一合便是忘却前尘、无欲无求、归于空灵之意吧?”
“也许!原来郑祖师并不是抛弃了田祖师,他一直被困在这座石室之中,便是为了这份深情连生死都不顾了。”卢青南仰头止住泪,喃喃叹道,“天公又为何如此?”
白叶如微微侧头,想要忍住眼角不断流下的泪水,“既是分隔,吾愿生死,不愿相忘。青南,如果是你?你是宁愿生死相隔还是相忘江湖?”
卢青南顿时猛得握紧了白叶如的手,转头看向她,眼中心火燃起,正要回复,却被白叶如突然喊住。
“我要你活着,我要你练成飞与天成,走出这座石室,活着才有希望,便是相忘江湖我们也一定会重逢的!你一定不要死在这座冷冰冰的石室之中,而我却永远不知。”
“好!”卢青南看着白叶如越说越哭得厉害,即刻应允,冲着她笑道:“我答应你我绝不会轻易死的。”
两人一时又是伤感,又是温暖。
“把火把给我!”卢青南取过白叶如手中的火把,突然飞身向上,手指凝起微蓝真气,正是飞与天成的内功加成,卢青南全神贯注,挥动手指真气,不一会儿便将石刻痕迹消逝殆尽,墙面完整如初,毫无任何痕迹可寻。
“忘记飞与天成的一切,就如同你从未见过它!”卢青南额间微汗,耗费真气颇多,他落在地面,突然向白叶如嘱咐道,“任何人面前都不要提及。”
白叶如微怔刚要开口,却被卢青南严肃的态度惊住,看着他凝重的眉眼,她点点头,方才呼之欲出的话一直梗在喉中,其实我已经背下了飞与天成全卷,我自幼便有过目不忘之能,若你想要,我便复述全卷内容交予你,只要你想!
“郑祖师在皮卷上早做了打算,正如留信所述,他应是用特殊方式隐匿了字迹瞒过了幽王,且涂了白磷于上,是否可得飞与天成全凭机缘巧合,他实际并不想飞与天成再现于世!”卢青南突然解释道,望着白叶如抬起的照亮容颜心中柔软,藏着一句话并未言明:我并不想你惹上祸端,不想你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