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拂修在青荫院院外迎面就撞上了等得急躁不堪的培风,他一见李拂修,差点哭出来:“公子,到底怎么回事啊?”
李拂修顾不上跟他解释,只让他跟着便往风英院而去。一走近便是一路跪着哭丧的下人,临王的妻妾子女则是跪满了灵柩之前,个个身缚素缟,哭得死去活来、花容失色。
临王妃萧芳听闻噩耗早已晕厥了过去无法起身,王府遭逢重创,皆是觉着那天都要倒下来了。
李拂修正要踏进风英院中,却被一人拦下,“李公子?”
“二小姐?”李拂修看向突然出声的女子,素颜哭容,凄凄惨惨。
李拂修抬脚还要再进,却不想玄美瑾仍是不放行,“李公子可有事?府内巨变招待不周,望见谅!”
李拂修不知怎么心领神会般望向院中灵堂所跪之人,皆是素缟,却如何分不出谁是谁?
“李盈珏在哪?”一字一字出口,清晰有力。
“盈珏弟弟自然在灵堂中!”玄美瑾对上李拂修的眼,正视着毫不犹豫便回道。
“原来二小姐你早就猜到了!所以你便一路骗我引我入歪路,而我却一直未明。”李拂修突然自嘲般笑了,这世间当真是她自己最聪明吗?聪明反被聪明误,双目闭而复睁,转头便踏步离去。
惊得玄美瑾几步便追了上来,她此时才慌了起来,声线急促:“李公子!盈珏弟弟一向迟钝,定是不知轻重跑去了何处?我这便去寻他来见你!”
“人非犟牛,当是顺势而为!”李拂修自觉玄美瑾如此聪慧之人定然已明白她的态度,留下此话便匆匆离去,拉着培风便回了自己居住的院子。
越走越远,越走越急,像是有一道魔咒催赶着自己,似真似假,似梦似实,镜花水月本虚无,盛情繁华当为真?皆为观者心如是!
在方才一瞬间,李拂修如明神祇,突然便想通了所有的关节。
很多一直被遗漏的关节点都被串联了起来。
如市井传言,临王仁善,既能为了美名而成全私奔的姨娘,却为何要独独打死严馥?想来哪是因为宠爱生恨,而是讳疾忌医、被骗生怒,嫡长兄前太子玄中启因为多种原因终与玄润德对立被废,他又怎能重蹈覆辙?
杀了严馥便是最好的安身方式,什么与谋士通奸不过就是个让众人信服的由头,让玄润德不好拿捏的口子,让自己解气折辱严馥的手段,让心腹之隐永远闭嘴的时机。
刘亦衡隐约提及,前太子被废,临王是最后一个进太子府之人,暗指那龙袍出自临王之手,这等秘事那名谋士知晓吗?怕是知晓,这也是那谋士不得不死的缘由吧!
那临王何以如此?只因人一生最难改变的便是喜好,女君如是,玄润德亦如是!听闻皇贵妃巾帼不让须眉,前太子妃英姿挺拔,黎贵妃飒爽风姿,那严馥呢?和黎贵妃一样习得一身好马术,想来也必定是一身英气。
而前二个女人的故事却引出了第三个女人的悲剧,只因前太子妃死前的生生诅咒和黎贵妃幼子的早亡,让年岁愈渐长的玄润德越来越相信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神鬼之说。
他越来越害怕那个诅咒的实现,他将自己突然迸发的舐犊之情转移到了一个一直被掩藏在暗处的儿子身上。
而义女温延侯侯夫人恰巧送上了这个机会,可能侯夫人确实怕犯了圣上忌讳而改了李盈珏原本的缇璞之名,但这却是真的犯了玄润德的忌讳。
赐名盈珏,皆在发怒义女,又隐隐昭示了李盈珏的不同,“盈”乃满,“珏”乃玉中之王,此名之大让临王猛然意识到了背后不能言的阴暗晦涩,十六年前的那场春猎或是发生了什么隐藏的故事,或是马背上的英姿让人无法忘怀,临王知晓自己被严馥骗了!
总之这带出了严馥的那场死亡,后玄润德为了保护和弥补李盈珏,便让其进宫陪伴黎贵妃,这也解释了一个最受宠的贵妃为何会如此真心对待一个痴傻的侯府养子。
所以李盈珏真的是一个痴傻的侯府养子吗?这也许应该说一切从一开始便是从一对平民夫妇的复仇开始的。
那日的净光寺中升节重逢,也许他们分享的不仅仅是有了一个新生命的悲喜交加,同时也筹划了这场长达十六年的惊天复仇。
大玄的嫡长子继承制让一切都有了机会,而玄润德所做的恶却是更开始的起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