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隐藏在这句反问下的,是宿傩莫名而汹涌怒火——因为,术师怎么可以不恨他呢?他明明精心设下了一场骗局,但年轻的咒术师为什么不恨他呢?
宿傩咬牙切齿地:“那如果我要杀了你——把你变成我的诅咒呢?你还是不恨我吗?”
“如果是以前的话,我可能会害怕,但现在……”术师自嘲地笑了,在遭受了御三家这些日子的刑罚后,他是真的什么都不会感到害怕了。
所以,术师愈发坚定地道:“我还是不会恨你的——因为无论是救治伤重的你,或是替你保守秘密,甚至偷偷的爱慕你,都是我自己做的决定。跟你又没有关系,我为什么要恨你呢?”
“你说你……爱慕我?”
宿傩的心头,仿佛迎来了一记重锤。这道闷痛,以及涌出的陌生的情感,令他罕见地迟疑了起来。
术师从脑海里唤出了昔日美好的记忆,支撑着他说出了隐秘的爱慕:“宿傩大人,我确实爱慕着你——毕竟你是如此的强大,是我仰望着的存在。而当初,你又是那么温柔的同我相处,教导着无知而愚笨的我。”
术师顿了顿,而后极轻地叹了口气:“虽然那些都是假的……”
倏地,宿傩向后退了一大步。他的手背上,多出了一滴冰凉,暗红色的水渍。
年轻的咒术师哭了。
早在他走出山谷,被御三家的人绑走时,他就无助的想哭。
在他被关在地牢里,经历漫长的审讯,伤口疼得他睡不着,只能瞪眼等着一个个天明时,他也痛苦的想哭。
在他被架上火刑架,死亡的火焰朝他逼近时,他更是绝望的想哭。
但他之所以能忍住不哭,正是依靠着记忆中的宿傩,给予他的温柔的对待。使他从那份爱慕中,汲取到了强大的勇气。
可现在,术师被宿傩亲口告知,他记忆里的一切都是假的。
于是,年轻的咒术师便再也控制不住的,呜咽着,哭出了声音。
泪水混杂着他脸上凝固的血迹,冲刷出一道又一道污糟的痕迹。
他这般狼狈而恐怖的模样,本该把人吓得远远躲开。
但宿傩却莫名的心慌,还止不住地想要靠近。
可是,没等他有动作,年轻的咒术师抬起头,流着悲伤的血泪宣告,他再也不愿接受宿傩的靠近了:“请宿傩大人你放心,从现在起——我再不会爱慕你了。”
这是身为诅咒之王的两面宿傩,所经历过的最强大的诅咒。
术师的话语,仿佛千万根针刺入了他的心脏。
他没有解咒的咒语,更不敢轻易去触碰。只怕这千万根针于他的心头刺入得更深,他更无法祓除。
于是,宿傩只能忍受着这针刺带来的绵密的疼痛,日夜辗转反侧。
只因最后,宿傩没能救下油尽灯枯的术师。但他不愿接受术师的离去,便自私地,将术师炼化为诅咒,想让人继续陪伴在他身边。
可宿傩的希望落空了,只因术师没有说谎,他确实不存在任何怨恨。
因此,依靠恨意等负面情绪跟诅咒建立联系的宿傩,始终没能将变为诅咒的术师再召唤出来,同他见上一面。
可现在——在两千年后的今天,宿傩终于找了术师的踪迹。
不做他想,宿傩捏着郁也的下巴,狠狠吻上了他肖想了无数个日夜的双唇。
“唔——”
郁也躲避不及,被吻了个正着,不由得发出一声闷哼——使用了这么多次“爱神之眼”,这还是郁也头一回遇见像现在这样的情况。
并不是说郁也被保护得太好,而是在他那个世界里,像宿傩这样强大的疯子不多。
同时,尽管郁也的体质优于常人,但到底比不上虎杖这般非人的身体素质。
而占据了虎杖身体的宿傩,仅凭单手,便锁住了郁也推拒着他的一对手腕。再一个膝顶,轻松压制了郁也不住挣扎的动作。
宿傩贪婪地加深了这个吻。
而郁也忍受着舌根刺痛发麻的不适感,断断续续地,溢出无助的呜咽。
终于,被郁也瞅着机会,一口咬在宿傩作乱的舌尖上。
“嘶——”
压着他的力道泄劲儿了,郁也猛地向后一蹿。但随即,他听到了一声慌乱羞赧的道歉。
“对、对不起——!”
重新戴上眼镜,郁也扭过头,看见那张脸上出现了他所熟悉的神情。
郁也既是惊喜,又忍不住试探:“……悠仁?”
“是、是我——”虎杖磕磕巴巴地,话都说不利索。
毕竟方才他一清醒过来,看见的便是他使着蛮力把郁也压着,不住强吻的画面——他还能清楚的感受到郁也甜蜜的气息,以及那湿热、柔软的触感。把虎杖给刺激得,跟煮熟的红虾似的,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
见着虎杖回来了,郁也松了一口气。
这时,在虎杖左侧的脸颊上,一张嘴突然冒了出来,开始无能狂怒地骂骂咧咧:“小鬼,快把身体还给我——”
虎杖一巴掌拍在这张嘴上,生气道:“什么叫还给你?这明明是我的身体——反倒是你,赶紧从我身体里滚出去!”
不远处,早在宿傩掐着郁也的下巴吻上他的那一瞬间,七海便握紧了他的咒具,生出汹涌的杀意——两面宿傩就是狗.屎!
然而,没等愤怒的七海再度冲入战场,一个高大俊美的银发男人出现在他身前。
七海不耐烦地用鼻子喷着气:“让一让。”
“再等一下下啦——”
五条悟转过身,抛着一颗随手捡来的富士苹果,对七海歪头一笑:“你不觉得现在的情况,很有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