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看着他,慢慢地把酒杯放下,“怎么就没闲暇了?他们如今哪里有事做呢,连施行新政这么大的事情,他们都不知道,可见,就算他们不做事,也有人替他们做事,与其每日闲着,还不如入宫陪我这个老太婆吃酒解乏味,也算功德一件。”
底下寂然无声,众人都纷纷放下杯子,先前还猜测不到老祖宗喊大家入宫吃酒是为哪般,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皇帝笑容慢慢凝固,这才领会到老祖宗的意思,“老祖宗,这朝中也并非只有新政一事,偌大的国家,总有很多事情要处理的。”
“那就继续提拔新人!”太皇太后干脆地说。
朱善的神色微微一变,嗫嚅道:“老祖宗对朕提拔新人有意见?那为何你直接跟朕说出来?”
其实他心底有些微愠,但是,因一直惧怕老祖宗,所以,便连丁点的恼怒都不敢表现出来,他的帝位,毕竟还没坐稳。
太皇太后看着他,意味深长地说:“哀家以为,皇帝有什么事情,都会找诸位老臣们商议一下,即便不在廷议上拿出来说,也至少会私底下问问几位辅政的大臣,显然,哀家料错了,皇帝长大了,可以自己拿主意了。”
朱善分辨道:“老祖宗,并非是朕不想与诸位臣工商议,只是觉得新帝登基,需要雷厉风行,大肆改革,让百姓各归其位,安居乐业,而一项新政实施,如果要经过多番廷议,耽搁不少时日,朕觉得没必要这样浪费时间。”
“你用的那些人,背景你都知道吗?可经过吏部审核?”太皇太后问道。
朱善道:“朕是皇帝,莫非连起用几个人的资格都没有吗?”
太皇太后冷声道:“自然有,但是,皇帝用人,需要谨慎,因为你每施行一项政策,在你看来不过是颁布了一道圣旨,但是对百姓而言,却是一番番的折腾,国家要长治久安,需要审慎每一项的举措,本朝重农,是因为农耕为国之根本,只有稳定了国本,才可大手促进经济发展,你如今提高农耕赋税,并且增加了许多杂税,哀家让人算了一下,一户百姓,按每年耕种一亩地算,每年要给付的税,比之前多了五分一,皇帝,你这是在百姓碗里讨饭吃啊。”
“有这么多吗?”皇帝怔了怔,随即道:“不对啊,朕让钱永算过,每年也不过略略增多了一点,对百姓来说,是一点点,但是,这一点点对国库而言,则是一笔大进账,如今开战,军需粮草样样都要银子,若不是这样,怎能支撑得住?”
钱永是他新提拔起来的人,被他封为内阁大学士,参与廷议,而此人原先不过是在鸿胪寺任职少卿,主管礼宾祭司等事情。
“钱永是哪位大官啊?哀家怎么没听说过?”太皇太后问道。
朱善道:“钱永如今是内阁大学士,原先在鸿胪寺任职,接待外宾事宜,此人见多识广,满腹经纶,是可堪用的大才。”
太皇太后漫笑起来,“噢?还是满腹经纶大才啊,那哀家得好好认识一下,来啊,把钱大学士传进宫来,陪哀家吃酒。”
朱善脸色阴晴未明,他知道太皇太后传召钱永入宫,只为刁难他,想到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人,才用了几天,就被太皇太后迫不及待地剪除,不由得暗中生气,可见,自己虽然坐了江山,可还是得听她的。
正如钱永所言,他必须要大刀阔斧地改革,收获民心,才能真正亲政。
如今,更是坚定了这种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