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二人,当着天下之主的面,公然谈论剥削国库,实在狂妄至极。
偏生赵禅真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听不见,看不见。
美的像是雕像。
和野心勃勃的永安王相比……
刘岩看他的眼神中多了分鄙夷,身为天子,却半分天子该有的野心和威严都没有。
也实在不能怪贪官横行,民不聊生。
钟琤侧手撑着额头,眼神里满是戏谑:“你倒是和你那个古板的老师不同,比他灵活多了。人嘛,总是要多条路,才能活的更久些。你说是不是?”
“是!是!王爷说的对,臣一定会好好劝劝老师。”刘岩十分激动,常言道福祸相依,他今日也算战胜危机,成功地抱上永安王这条大腿了。
人们都说永安王嗜血暴虐,可谁也没见过他杀自己亲信之人,就连太监赵喜,在他跟前混久了,也能耀武扬威起来。
刘岩心喜的样子,任谁都能看的出来。
钟琤捏着鼻梁,挥手赶他。
笨拙如猪,粗鄙不堪,再多看他两眼,眼睛都要污浊了。
“王爷,刘岩这老小子,真是连您都没放进眼里啊。”整个殿内,也只有赵喜敢这样和他说话。
三百万两白银,不过去雍州跑了一圈,回来就缩水成五十万两?谁敢在刘岩嘴里抢食吃?
“怎么,他也没能让你满意?”
钟琤看了赵喜一眼,赵喜立马嬉笑着凑过来,作势给他捶肩:“王爷,奴才是一心向着您。他哪怕把那五十万都给奴才呢,奴才也会五十万一两不少地呈给王爷。”
“少啰嗦,他给你多少?”
“一万两,喜福乐银柜的银票,呶,都在这儿了。”赵喜连忙从袖口掏出一沓银票,递给钟琤。
钟琤接过银票,冷笑一声,又把银票放到小皇帝手中。
赵禅真愣愣地接过银票。
把赵喜也赶出去,准备继续教小皇帝读书写字。
“皇……皇叔。”
“嗯?”
“雍州旱情,已经用不到银票了吗?”小皇帝神情瑟瑟,眼神里满是害怕,却还是大着胆子,问及政事。
钟琤心里暗笑,面上却不显。
冷淡的眼神中满是漠然,毫不在意地说道:“倒也用得着。”
“那为何……”为何不让刘岩把钱送往雍州?
赵禅真有些不满,还多了些愤恨。他向来对国库里的钱属于他这个概念没有丝毫的真实感,这次也只不过是因为,旱情,饥荒,会死很多人。
他出生在战乱时期,知道饿肚子的滋味,恨不得把竹叶都塞到腹中去。
一思及此,他便有些坐不住了。
可刘岩又说,把钱都送给永安王。
他话说了一半,又闭上嘴,漂亮的眼睛里蓄满泪水,灾民可怜,可他该做些什么帮助他们,却做不了。
这样的认知,让他有种灾民皆是因他而死的愧疚感。
“陛下想知道为什么,原因也很简单,刘岩能贪污一次,便能贪污第二次。”
“不能换个人做吗?”
“换谁呢?”
赵禅真想了半天,脑海里出现一个又一个大臣的名字,却又一一排除,这个不行,那个也不行。
前朝战乱到现在,前前后后换了六七个皇帝,坐这个位置最久的,是赵禅真。
这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钟琤想。
小皇帝虽然装作充耳不闻的样子,心里却对朝廷上的势力再清楚不过。
思来想去,赵禅真也只能找出一个没有太多污点的人,“让向仲辰去,可以吗?”
钟琤撑着头,挑眉,问道:“为何选他呢?”
“他……他年轻,雍州路途遥远,需要找个年轻些的快些赶路。”
赵禅真支支吾吾,说出个这样的理由来。
钟琤又被他逗的哈哈大笑。
向仲辰今年不过三十,他老师曾是前朝儒师,现如今在南阳隐居,受他老师影响,他为人正直,知世故,又不惧世故,一向把兴复大赵作为使命。
可惜在原文中,他的理想也随着大赵山河破碎而破灭。
赵禅真忐忑不安地看着钟琤,待他笑够,小声问:“皇叔觉得如何?”
钟琤笑眯眯地望着他,“本王觉得合情合理。”
语毕,瞬间像是变了个人一样,身上充满了凛冽的肃杀的气息。
他叫来陈世春,淡淡吩咐道:“领陛下圣旨,带一队人马,抄家刘岩,成年男人尽数斩首,未成年男子流放边关,其后代子孙,终生不得为官,女子则充入教坊司。”
“若有阻拦,格杀勿论。”
小皇帝仓皇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