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被杨起良称为班长的高手,领着陈文和杨起良走进厂房。
互相一介绍,果然很熟悉。
高手名叫伍大泉,曾经是杨起良在部队上的班长。
杨起良立功的那次战斗,他所在的一个班被18个越南兵伏击,当时的带队班长正是伍大泉。
战斗中,伍大泉和另一名战士受重伤,杨起良击毙18个敌人之后,将班长和战友扛回营地,荣立一等功。
伍大泉班长身中三发子弹,性命保住了,但身体大不如前,养伤半年出院便退伍。
机缘巧合下,伍大泉跟了一个盗版商,给对方做保镖。
房间里灯光充分,伍大泉认出陈文:“你是王先生。”
陈文也认出了伍大泉的脸:“你是赵经理的保镖。”
两人哈哈大笑,握手言和。
是的,熟人。
92年上半年陈文在沪市折腾盗版磁带,合作伙伴赵经理身边跟着一个保镖,正是伍大泉。
伍大泉说:“老赵经常提起王先生,他很是想念你。”
按照之前的打算,陈文要捣毁黑工厂,烧掉所有盗版的戴饶《天空》专辑,万没想到遇上老熟人,而且是曾经亲密无间的合作伙伴。
烧是肯定不方便再动手了。
陈文答应:“行,伍班长,你打电话,请老赵过来吧。”
伍大泉拿厂里电话,联络到身在帝都的赵经理。
等赵经理赶来的工夫,大伙收拾残局。
陈文吩咐孙志杰跑一趟,让张晓军把面包车开过来。
几个工人,连同三个岗哨的人,也都被救醒。全是被棍子敲晕,没什么大碍,被集中到住房。
伍大泉向他们下令,不许说话,统统睡觉,等老板过来。
陈文询问这人:“前年跟你们打交道的时候,不知道你是反击战英雄。你怎么会给老赵做保镖?”
伍大泉笑笑:“我没什么文化,也没有一技之长,仅有的本事都是在部队学来的。退伍后,上南边打过工,以前伤势太重,我做不来重体力活。流落到沪市,遇上老赵,他待我不错。”
陈文问:“如果我拉你入伙,你愿意跟我吗?”
伍大泉反问:“如果我背叛老赵,将来你会信任我这种投诚的兵吗?”
陈文也觉得这事不好办,训小动物要趁早,很明显伍大泉已经在盗版江湖浸泡了许多年,很难再控制这人。
说简单点,像对待杨起良那样,拿一点钞票和几个苏联卖身女孩、美国女演员,不可能让伍大泉有多大触动。
参观一番工厂。
没再找到地下建筑,设备和货物全在地面上,似乎此处的经营历史不如松江那个厂悠久。
闲着没事,陈文到院子里逛游一圈。
两条狗已经醒来,药劲过了。
品种是狼狗,但品质一般,跟陈文在法国私人拍卖会东道主家看见的那两条黑背没法比。
西蒙尼跟在陈文身后,紧紧护卫。
见到陈文走过来,两条狼狗表现出恐惧,向后退缩。
陈文笑了笑,自己身上的杀气很重,被狼狗判断到了。
伍大泉煮了一锅开水,几个人围着小炉子,喝热水驱散寒气。
两个小时很快过去。
赵经理乘坐一辆轿车,被司机载到黑工厂。
见面,寒暄,一阵唏嘘。
陈文和赵经理走进厂房,手下人守卫在门外。
这次,两人互相报上真名。
老赵,姓招,名新华。
招新华是改革开放之后第一批下海练摊的那波人,从卖磁带到做盗版,在这个灰色行当做了十余年,几次严打和整顿全都被他提前躲开。
92年6月,在判断到沪市文化市场即将整顿的迹象下,陈文和招新华提前退出磁带市场。招新华把松江工厂的主要设备做了转移,蛰伏一年多,避开了接下来的严打。
十多年来,招新华实际上过的是流浪狗的生活,每在一地都不会呆超过两年。
93年夏天,招新华得知一个消息,帝都这边的盗版工厂被有关部门打掉了。他主动贴近王大佬的圈子,一来二去,成为了帝都圈新的盗版商。
好处是得到王大佬等人的庇护,坏处是他的利润空间被大幅度压榨,远不如以前他自己做主单干的时期。
好坏两者权衡,招新华暂时托庇在王大佬的羽翼下,将来再谋新图。
陈文看过前世底牌,知道磁带行业已经开始江河日下了,从1994年开始,CD、VCD,以及DVD将逐渐成为未来八到十年的流行载体。
这次从美国带回来好些台CD随身听,比在国内买便宜一半价格,陈文准备拿来送人,包括苏家姐弟。
以这些随身听当例子,陈文向招新华分析了电子产品的发展趋势和音像制品载体的前瞻。
陈文告诉老赵:“盗版磁带,最多也只有一两年的好生意,北上广深恐怕今年开始就要被光盘占领。咱俩是老搭档了,不如重新合伙,做点买卖。”
提出这个方案,陈文并非看上了盗版利润,或者说不是主要原因。虽然利益相当大,但他现在的实力和能力都超强,并不需要靠做盗版CD来扩大财富。
陈文的想法是,即便没有他做这一块,也会有其他盗版商。陈文旗下艺人和影视公司的CD和DVD,照样会被其他人盗版赚钱。
与其别人赚,不如他赚自己艺人的钱。市场就那么大,陈文多赚一分,其他盗版商就要少赚一分。钱落到陈文手里,还能干很多爱国的事情。
招新华问:“我如果不答应你,你要把我怎样?”
陈文冷笑:“先烧了你的工厂,以后你走到哪,我烧到哪。”
招新华仔细品味,他发现陈文身上的气质和两年前那个“王先生”完全不同,甚至陈文身上有一股气势,压得招新华有点犯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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