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谢贻香这一连串的问题,山羊前面的得一子似乎有些不太耐烦,摇头回答道:“是。”
谢贻香从他嘴里得到证实,不禁心中暗惊。要知道得一子的这些手段其实再寻常不过,但在双方这一场追逃当中,往往却能出人意料,产生奇效。对此不仅需要极高的心智,更要有洞悉全局的谋划,每行出一步,对往后的几步甚至十几步的变化都要了然于心,才能将种种伏笔不动声色地埋藏在先前的一举一动之中,以此逆转全局。
谢贻香急忙定下神来,细想得一子安排这朵烟花的缘由,口中说道:“照你所说,神火对方此番既然是分三路前来追赶,便是各行其道,相互间并不知道其它人马的境遇。此刻见到这朵淡绿色的烟花自东面第四处暗桩往南三十多里处升空而起,势必会认为是另外两路追兵发现了我们的行踪,所以放出约定的烟花信号,从而改变方向往烟花处聚集。就算这朵烟花最后无法骗过他们,至少也能替宁萃和赵小灵拖延一两个时辰。”
却听得一子哈哈一笑,不屑地说道:“笑话!你以为积水和明火二尊者当真是蠢货、是白痴?我安排的这一朵烟花,根本不足以拖延他们,就连片刻也不行!”这话出口,他忍不住又傲然说道:“此刻这朵烟花并非是要拖延他们,而是要将从墨塔追出的积水和明火二尊者分开。要知道积水多疑、明火莽撞,这两人若是单独行事,轻而易举便可击破;但两人若是结伴同行,便如同水火既济、阴阳互补,无论是计谋还是武力,都极难对他们奏效。”
谢贻香一时没听懂这番话,脱口问道:“分开……分开他们两人?”得一子极不耐烦地叹了口气,也懒得继续同她解释,忽然问道:“我们往西走了多远?”谢贻香一愣之下,沉吟道:“我们是在申时一刻左右和宁萃他们分开,如今只怕已是半个时辰过去,到了申时五刻前后。照这只山羊的速度,应该已经西行了三十多里路。”
得一子点了点头,用他那对灰白色的瞳孔眺望远处,随即指着前方路边的一片枯树林,吩咐道:“行到那片枯树林时,你便用刀在山羊臀部狠扎几刀,叫它继续朝西边狂奔。然后带上我一同从山羊背上跃起,跳到枯树上面,不要留下任何足迹。”谢贻香略一思索,便知得一子又要舍弃坐骑另寻他法脱身,却要用这只山羊故布疑阵。当此时刻,她反倒动了不忍之心,犹豫着说道:“这只山羊好歹也算帮过我们的大忙,若是在它身上狠扎几刀,叫它在这冰天雪地的天山北脉中狂奔,岂不等于是要了它的性命?倒不如饶了它罢?”
只听得一子讥笑一声,冷冷说道:“饶了它?就算要饶它也轮不到你,你该去求积水尊者饶它性命。”谢贻香听得莫名其妙,问道:“积水尊者?这……这……难道你是说积水尊者会来追赶我们?为什么?”得一子又是“哼”的一声,低声笑道:“积水尊者生性多疑,算是一条老谋深算的狐狸。这回我便叫他聪明反被聪明误,吃上一个大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