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封安国侧目扫了陶陶一眼,明显顾忌其他人在场,没在继续开口。
白安秀有些尴尬,她推了推封安国:“好好的,提以前的事做什么?阿衍你别多想。”
现场无一人为封衍说话。她突然明白为什么封衍不喜回家。当家不再是退路,成了深渊,站在边缘,感到不是安心,反而是将坠不坠的忐忑。
封衍厌了眼前的大戏,声音有些泛凉:“有事说事。”
封安国扭过头,不看他,说出的话是命令,而不是商量:“下周你弟弟和安要去封氏上班。”
“他有能力自然能进。”言下之意,走后门,封衍绝不会同意。
封和安如芒刺背,讨好说:“哥……”见着封衍凉薄的眼,怯怯换了话头:“衍哥,只要我能进去,我保证好好学。”
封衍没回应,唇角扯出一个寡淡至极的弧度。
客厅的氛围降至冰点。
过了好一会,白安秀再次出来打圆场:“阿衍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先不谈这些。我们快去吃晚饭,准备好多你们爱吃的。”
晚餐吃得颇为沉默,只有白安秀偶尔的招呼声和碗筷的碰撞声。晚餐结束,封安国叫封衍和他去书房谈话,白安秀有事出门,封和安不知去向,留下陶陶在客厅等待。
书房,光线不甚明朗。
一顿晚餐的功夫,足以让他们都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封安国翻着桌上的文件,偶尔询问公司的运营状况。封安国近年来体力不济,大部分封氏的事务都交由封衍。
但到底不是退位让贤,封衍还需要定期汇报工作。
两父子的气氛难得融洽些许。封安国看到其中一项,尽量平心静气:“《丧尸行》这个项目为什么没提前跟我说?”
这部电影投资是互娱近三年最大的项目,虽然IP不错,但最近商业片频频失利,反而是小成本的电影叫好又叫座,封安国不愿意去冒进。他不信这些封衍会没察觉到。
封安国沉吟一下,突然想到什么,开口:“是为了捧陶陶的?”除了这点,他想不到为什么封衍会费这么多功夫。
封衍没正面回答,只说:“你要塞人,我要捧人,挺公平。”
封安国一下子听明白,封衍是在威胁——他要塞和安进封氏,就必须答应《丧尸行》的项目。
他目视自己的儿子,内心些许复杂。
封衍沉默地站在原地,身高早就超过自己,肩宽腿长,属于他妈妈的影子倒是越发地淡去。他正在逐渐展现出上位者的野心。
封和安什么料子,他一清二楚,偏偏封衍前不久才开除李威,怎么也得安抚一下白安秀。封安国只提醒一句:“和安进去后,好好提携一下。”算是默认交易进行。
见父亲同意,封衍反而勾起讽刺的笑。
封安国被这笑激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封衍总是这么笑,明明在那件事之前他不是这样。
“滚出去!要是你妈知道拼死拼活生出你这么个崽子,还不如不生!至少你妈还好好的。”话赶话,出口封安国便后悔了。
回应他的是封衍沉默的背影。
“砰”一下,关上门。
封衍走到大厅,空无一人。他拧眉,见陶陶从拐角走出来,近了后,才发现她的眼角有些发红。
封衍指尖轻扫她的眼角泪痣,问:“怎么了?”
陶陶有意换个换题,反问:“刚才和爸爸闹矛盾了?”
“没事。”封衍轻描淡写。
两人都因情绪沉默,一种淡漠的鸿沟横亘在他们面前,陶陶分明能看见,却不知道怎么跨越,最终更加默然。
*
回到家,陶陶乱糟糟的情绪舒缓过来,她换了家居服,然后去厨房做了一杯咖啡,端着往封衍的书房走。
轻轻推开一条缝隙。封衍坐在书桌前,目光正对那面书柜。
他时常在书房静坐,尤其是心情不善时。
角度原因,陶陶不能清晰地看清楚他的目光蕴含什么,隐约从他的表情看见一种深深的慰藉。
旁人都说封衍冷漠无情,倨傲地与人划开边界,高高在上地俯视众人。可陶陶偏偏在他锦绣浮华背后,看到一个受苦的灵魂。
她推门而入,对上封衍看过来的眼神。
没有掩饰的沉冷,甚至带着阴鸷。
他没对陶陶的擅闯置评,只紧盯她,诱哄:“过来。”
陶陶脸颊泛红,瞥了眼对面的书柜,只有书。可能是封衍烦恼时,放空的习惯吧。她没多想,走到封衍身边,刚放下咖啡,手腕一紧——
她被拉入一个泛着冷意的怀抱。
封衍从后环抱,修长有力的手控住纤腰,下巴搁在陶陶肩窝处,轻轻摩挲。他的短发扎在皮肤上,有些痒。
然而陶陶不想出声,打破此时的平静。
她不止一次与封衍亲密接触过,此时,两人明明只是简单的拥抱,她却更真地触碰到这个男人。
一个更真实的他。
男人与女人的爱是不同的。男人爱女人,爱的是大男子主义下小女人的倚靠,女人爱男人,爱的是接纳、改变。
她盼望,时间长些,再长些。
直到泪痣上落下一个吻。
在开始前,陶陶温声问:“这次能让我看看你吗?”她想看见自己在封衍眼里的模样,也想看他冷静下的失控。
封衍沉默许久,腰上的力道不减。
空间里仿佛有条无形的线条,紧绷到极致,在即将断裂的那一刻,响起一道铃声。
封衍接过电话,回答几句便挂了电话。
电话唤醒封衍的神志,他推开陶陶,站起身,肃整衣衫。
临走前,他的手指挑过陶陶的侧脸,指腹摩挲在泪痣上,嗓音带点笑:“这样就够了。”
不动声色地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