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贴床边僵硬地躺着,稍一活动稳不住重心就要掉到床下。
景灼以这样的睡姿侧躺在床上,觉得自己多少有点儿当杂技演员的天赋。
这是他第一次睡在别人床上,也是第一次有人睡在他身边,别扭。
当然,别扭只占长夜难眠的一小部分,更多的是混乱纷杂的情绪,和对自己前二十五年人生的重新审视。
就在今晚,就在刚刚,他跟一个陌生人上床了。
并且现在正和对方同床共枕。
景灼从没想过“一夜|情”这样的事儿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但刚才的酣畅淋漓是真的,爽是真的,身旁这个陌生人给他从未有过的、和自娱自乐完全没法比的神奇体验是真的。
一辆小破电动车引发的一夜|情。
思绪万千之后,总结下来就是这样。
景灼闭上酸涩的眼睛,听着寂静深夜里身旁规律起伏的陌生呼吸。
刚才还在医院的时候去住院部没找到老太太,打电话过去,人家嫌被扰了清梦,给自家孙子骂了个狗血喷头。问检查结果怎么样,老太太不耐烦,翻过来覆过去都是“你别管了”、“还能撑两年死不了”、“滚回你城里去”。
老太太从他小时候就跟他没什么感情,他甚至没叫过一声“奶奶”,老太太也不屑于喊他乳名。祖孙俩明明是彼此唯一的亲人,却一直不对付。老太太不让他回家,他也不想回家挨骂,助学园宿舍公寓,从上小学他自己在城里过,老太太自己在县城住。
这趟回来依然如此,但就算没有亲情,他还有孝心,还知道他们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祖孙,然而老太太毫不领情,更不透露病情,让他干着急。
自己那边也一团糟。学校下通知组织外出学习没他的份儿,只能留学校给别的班代课;房东打来电话说楼上装修那户给他把天花板凿穿了;暖气管道裂开,锈水漫了半间客厅……
憋屈着一肚子火和一点儿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委屈,从住院部出来到了约好的医院门口,看见警卫室路灯下那人身姿挺拔却站得随意,景灼可算找到了发泄口。
县城的确没有“喝酒的地方”,甚至连一家上档次的普通酒吧都没有,去城里又得折腾着开车再出来,麻烦。
踢了踢程落的电动车后轮,景灼长腿一迈坐上后座:“走。”
后座已经被摔掉了,现在就剩一个底儿,坐上去硌得慌。
“去哪儿。”程落坐到前座,滴了滴景灼听见就心烦的破电动车喇叭。
“下来。”他扒拉了一下程落,这人脱了白大褂更显得肩宽背阔,竖他面前太挡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