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物馆一般都很大,但是都是公家的,在私人博物馆里,这算大的,牛鹿介绍起来,生怕陈冬青以为他这博物馆小了。
嘟嘟博物馆进去一个院子,有一池子衰败的莲叶,应这个季节,过了池子,就是一个半壁石佛。
“这石佛不就是咱俩去挖那个嘛。”陈冬青看着这石佛眼熟,问道。
“您还记着。”牛鹿微笑道。
“我当然记得,挖到的时候还以为是什么宝贝,结果就一大石头,太重拿不了,又埋起来。”
“后来比这个魏晋石佛好的坐像有很多,这个太大了,运输起来特别不方便,艺术价值不高,我还是拉回来了,想着您带我去找的,是个纪念。”
“你还是老样子。”陈冬青这辈子遇到过很多男人跟他表忠心,因为他有能耐,人的本性趋利避害,都是喜欢依附强者,难得两人投契,年轻时干了不少寻宝的事。
“我还是老样子不得找你去?我孙子都十岁了。”牛鹿感叹道,一别数十年,陈冬青不想见谁,没人能逼得他,就像他今天突然就来,暴风急雨般的来见面,勾起牛鹿许多往日的回忆。
“挺好的。”陈冬青赞许道。
“好不好就这样儿了吧。”
“我以前特烦你拽文,现在老了,竟然还觉得有点儿意思,说明我也老了。”
“您根本没啥变化,我可真是羡慕。”牛鹿说这话的时候,他博物馆的员工在旁听了,心中暗暗吃惊,因见他的馆长对一个小年轻再三的倾慕恭维,他的馆长是一个德高望重的人,连当地的官员都常有来请教,这年轻人除了长的好些,有啥了不起的地方,连馆长都卑躬屈膝的捧着呢?因此多看了陈冬青两眼。
“羡慕有什么用,你仍然会老。”陈冬青走到一排金钗前面,隔着玻璃展柜驻足观看。
“您不知道老去的滋味,像我这样,在旁人看来,有权有势有地位,已经很可以了,自己个儿照镜子的时候,看见黑发一天比一天少,真的束手无策。”
“还不是只有束手无策。”陈冬青跟牛鹿说起话来,完全没有命令和端架子的口气,像朋友一样互怼,“不然能怎么样?”
“您还别说,说不定真有延年益寿的法子,我一个朋友去到美国做了个手术,他花钱买了一个二十岁年轻人的血液,去医院里花了几十万块,两人换了一遍血,他得到二十岁的年轻人的血液,高血压直接没了,回来以后我看着他面色就年轻了几岁。”
“几十万就办了?”
“几十万是手术费用,私下付了点钱,不多,找人得找经济有问题的年轻人,自愿换,健康就行。”
“这么说是你也想找一个?”
“我都六十多了,除了延年益寿,还有什么能吸引我呢?”
“你这一博物馆的宝贝也吸引不了你了。”
“哎,我就是帮后人保管一下而已,人死了,我的后代能保存几年,谁还能知道呢?”牛鹿说起此类伤感之语,平铺直叙,没有半点儿感情,说完了一只黑猫跳到他肩膀上,唬了陈忆之一跳。
“你还在养猫?”
“这猫是我们从墓里带出来那只的后代。”牛鹿说到这里,之前一直摆在脸上的外交笑容,泛出一丝真挚,仿佛回忆到某一件难忘的事,眼睛里难得闪了一点光,两秒即过。
“……”,陈冬青瞅了那猫一会儿,那黑猫冲他喵了一声,唤他回神似的,说道:“我还以为它是个法式之类的。”
“真猫,特有灵性。”
陈忆之没怀孕的时候就不喜欢猫,怀孕了更怕有寄生虫之类粘到自己身上,溜到院子里去透口气,去到院子里居然还有猫在院子里晒着太阳,她坐在石凳上,努力不去关注猫,猫自然不凑过来,相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