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火,漫天的业火,目及之处只有令人窒息的死气和绝望。
但偏偏她感觉不到任何温度,就像是一口枯井,除了火焰之外毫无生气可言。
她站在原地,看着那火焰忽而抬起脚迈了进去,立即一阵刺痛自她精神深处传来,待脚落定之后那刺痛越加明显。
只堪堪走了两步,她便已经疼的浑身发抖。
而前方火海中心却好似漂浮着什么东西,她想走近一些,但前方火焰更加骇人可怖,想必要忍受的疼痛也会加倍不少。
她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才闯进来,外头江逆还半死不活着,如果此时放弃,就等于说前面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于是她咬了咬牙,忍着疼痛一步一步往前挪动,等到快走近那东西跟前时,她已经疼的近乎麻木。
“江逆……自打我长到这么大,还从来没为别人这么辛苦过,你可千万不能有事,不然真是亏大发了……”
说着她又往前挪动了几步,这才看清那到底是个什么物事。
那是一朵莲花。
确切来说,是一朵已经近乎凋零的血气冲天的莲花。
这朵莲花她不久前见过,便是在灵剑宗会场中她从幻象中见过的那一朵。
只是比起被母亲抛弃时,它此时身上愈加伤痕累累,花瓣几乎凋零了一半,周围还缠绕着一圈紫黑色的雾气,应当就是从那玉印上不小心吸入的毒。
当初用来替她转化魔气时的那片花瓣应当就是从它身上扯出来的吧?
但他不会疼吗?
柳落落心中一抽,眼角有些莫名的酸涩。
应当是会疼的。
就像当初小粉猪和她那样。
但江逆不在乎,或许说,他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命。
莲花就像是遍体鳞伤的小兽一般,花瓣会呼吸一般缓慢开合,但当每一片花瓣化为焦黑脱落时,它便微微一颤,像是独自忍受着这种濒死的疼痛。
而等她靠近之后,仿似才发现有外人闯入一般,它一惊,猛的往后退了退,花瓣开合的越加快速了些,但即便已经没有防御能力,却还是凶巴巴的又往前窜了窜,引着火焰往她身上扑来。
柳落落立即闪身一躲,忍着刺痛安抚那小莲花。
“我是来帮你的,别害怕。”
小莲花却仍旧躲在火焰中不肯出来,极像是对一切失去信任的小兽。
这让柳落落更觉酸涩,语气也尽量放的更柔和些,“我知道你的过去,你应该就是江逆的魔元吧?我也和你有关系的记得吗?江逆用你的花瓣救了我的命。”
小莲花听到最后一句话,那火焰才慢慢退了下去,露出它的一小撮影子来。
柳落落循循善诱,“你应该可以感觉到的对不对?乖,靠近一点,我才能帮你。”
许是见她表情诚恳,小莲花犹豫了一瞬,试探性的往前凑了凑,轻轻打开一片花瓣触了触她伸过来的指尖。
似乎是这一触,让它终于确定了对方的身份,忽而它极其高兴的绽开了所有花瓣,完全贴上了她的手掌心。
忽而一阵炙热自小莲花身上传来,紧接着她脑海中一震,无数影像自小莲花传入了她的脑海。
少年白衣墨发,靠坐在楼阁窗前,头顶是明月清风,脚下却是重重封锁的院墙。
忽而身后殿门被人撞破,一女子遍体鳞伤满目悲怆的闯了进来。
“知恩,快逃,她要杀你,她信了御星门的话要来取你的命,你拿着这柄剑一路往西山门逃,一步也不要回头,快……”
转瞬之间,场景又变成了结界重重的院墙前,稚嫩的少年赤红着双眼,肩膀还未长坚实,却背着女子的尸体一步也不肯丢下。
而他的前方,则是层层执着刀剑的冷血同门,以及他的亲生母亲。
“江知恩!秦桑照顾你这么多年,你竟连她也不放过!真真猪狗不如!”
“当年我们本就不该留下他,他侵染了妖王血,早晚会嗜杀成性,不如今日便让我们了结了这畜生!”
“知恩,今日我留不得你了。”
“江知恩!你给我放下桑姨,今日我定要你为她偿命!”
“知恩……”
“江知恩!”
“畜生!”
“孽障!”
“知恩……不要怕……就算是成了魔也无所谓……我知道我的知恩是个好孩子……若他们逼迫你……你便挖出我的心……这里没什么值得留恋的……入了魔……你便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少年咬着牙,眼眶被染的血红一片。
什么是仙门,什么又是魔?
在他看来,无论仙门魔道,无一处是他向往,无一处值得留下。
但他不想令他们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