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买药的婆子回来得有些?晚,进来之后就立即将药给炖上了。谁知道,她没有等来药,倒是将眉间凝着寒气的陆持等回来了。
“哟,这不是世子爷的么,怎么这么早就回来。”周云心里本就不痛快,说话就更加不客气,“我们这里庙小,比不得千金一宵的万花楼,我还以为您回去那个地方呢。”
金陵多瘦马,万花楼就是专门养着瘦马的地方,比起青楼来,只是面子好看些?,里子里都是做一样?的生意。
陆持在旁边坐下,似笑非笑着,“若是有时间倒是想去见识下,只是赶不及,汾阳那边来了人催,准备明日就出发,你?同我们一道去汾阳吗?”
说着他的喉间溢出一声古怪的笑意,阴沉沉的压抑着怒气,“她自幼就喜欢听你?的话,想必你?过去了,她高兴地很。”
他光是坐在阴影里,面容沉沉,身形有些?散漫,明明是一副清冷贵公子的姿态,可周遭说不出来的压抑。嘴角勾着笑,“我倒是忘记了,你?不能出去的。毕竟还有人不死心,到处打探着你?的下落呢。”
一股气直接冲上周云的头?顶,她的脸色变了又变,皮笑肉不笑,“世子爷这是在威胁我?”
“谈不上,只是提醒罢了。”陆持伸手去拿手边的热茶,用茶盖在上面刮了几次,眼?皮子也不抬,“毕竟是我将你?送出来的,真要是查起来,我倒是理?亏的。”
开口便是拿救人的恩情压着。
周云王府这么多年,不仅因为容貌,更重要的是会看人脸色,就算是气极了,也会压抑着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决定。她晓得陆持现在心里不快活着,也没有打算硬碰硬,反倒服了软,“我是无所谓,你?想什么时候赶路都是没什么的,只是棠姐儿受的了?才赶了这么几天?的路,她就有些?不舒服,早上大夫来还在说,说是要静养着。不如就留她在这边多留些?时日,等好了之后,再叫她过去。”
陆持转手将茶盏放在一旁,才搭上方桌的一边,就突然放了手。茶盏落在地上的声音很是清脆,碎片飞溅开来,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他却是不管,转头?看了一眼?沈棠,“真的是病着了?”
沈棠觉得他的话问?的起奇怪,隐隐有些?不好的感觉,抿唇没有说话。正在这时候,有丫鬟将煎好的药端了上来,墨黑的药汁被盛放在白瓷碗里,还冒着热气。
她点?了点?头?,“路上有些?赶了,要歇着。”
说完之后她便将药端了起来,还没有碰到唇,就听见男人又问?了一声,“你?当真要喝的么?”
他眸色深沉,整张脸隐匿在有阴影里,全都是一片郁色。
“不过是些?补药而已。”沈棠的手微微抖动了下,然后沿着碗边,一饮而尽。药汁极苦,沿着喉咙下流,胃里都泛着难受,眼?睛里有了湿意。她忽然想,若是没有遇到陆持,她会不会嫁与一个平凡的人,有了孩子之后会不会也像旁人一样?欢喜着?
“呵。”陆持忽然笑了一声,猛然将她一把拉起,拖着就要往外面走。
周云立即拦着他,“世子爷是什么意思?”
“同你?有什么关系?”陆持冷眼?瞧着,话里面都是讽刺,“你?当初将她送进听松院,就应当有个明白,她日后是生是死同你?都没了干系。”
被人戳中了心窝子,周云面色一白,却仍旧拉着沈棠没有放手,“世子爷就这点?本事,要同女儿家?为难?”
陆持没说话,在沈棠身边说了一句话,沈棠倏得睁大眼?睛,眼?里都是惧色,声音都是发颤,“陆持,你?就是个畜生。”
“是么。”陆持将她往怀里一扯,直接横抱过来,就往外面走。突然出现的二?三突然出现,将周云困在屋子里,指着陆持的背影就是一阵大骂。
陆持全然不管,将人放进马车的榻里,下颌紧绷,冷笑着在她耳旁说:“勾引畜生的时候,可没人逼着你?脱了衣裳。利用完了就想离开,沈棠,我们不过是半斤对?八两罢了。”
有那么一瞬间,沈棠几乎以为自己是光着身子的,赤条条得任由?别人的侵犯和侮辱。许是最近的日子都太过顺畅了,顺畅到让她以为,自己是个活生生站着的人了。滚烫的眼?泪砸了下来,她揪着自己的衣领,几乎要喘不过气来,“是啊,我怎么就忘记了,我不过就是你?养着的一个雏妓。”
她的声音里拖着浓重的哭腔,眼?尾都是发红,脸上挂着一个惨淡的笑容。“世子爷,这副身子用得可还行,您说说,您还要多久才会厌烦的。”
陆持伸手,用拇指拭去她的眼?泪,许是用力太过,在女人的脸上留下红痕,漆黑的瞳孔里有瞬间的松动,而后归于平静,只剩让人胆颤的偏执。他凑到女人身旁,额头?相抵,声音越发温柔,像极了情人之间的呢喃,“很久,这辈子,不论生死,你?都是我的人。”
“是啊,是生是死我都摆脱不了你?。”沈棠又哭又笑,眉间朱砂像是血一般鲜艳,而后眼?神里迸发出恨意,恶狠狠地说:“那我就恨你?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