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辞耳上的红晕已经淡去,他察觉到被楚阆搂在怀里这个姿势似乎不太好,又想起身,只是小皇帝两只手撑在桌上,将他的路封住,那微微俯身的姿势又教他无法站起身。
沈辞还没说话,就听见小皇帝道:“先生可又是想说要回避?”
沈辞没有应答,林禹上一次已经见到他在御书房了,虽然他说是刚进宫,只是林禹若是有心,回去一查便知,他或许不用回避。
只是林禹若是见到他在这里,很多事未必肯说。
楚阆显然也是这么想的:“琰王向来与朕不合,此番迎春楼的事必然要来质问于朕,若是先生在,他怕是不好开口。”
沈辞点头:“既然如此…”
“陛下,琰王殿下到了。”赵殷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沈辞倒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楚阆迅速将他连人带椅一块往后拉了拉,对沈辞轻声道:“委屈先生了。”
沈辞还没反应过来楚阆话里的意思,整个人被人从椅子上抱了起来,而后换到了书案底下。
沈辞看着楚阆,楚阆亦看着因为空间狭小缩起来的沈辞,他笑了笑,察觉到林禹已经进门,从容不迫地起身。
林禹行礼道:“陛下圣安。”
楚阆坐回椅子上:“免礼,琰王来的这么快,想必为了迎春楼一事,也正打算面见朕?”
林禹看了御书房一圈,屏风也并未显出人影来,确定了沈辞不在,他才道:“正是,迎春楼是臣的产业,陛下为何突然下令封楼?”
楚阆看着他,没什么表情:“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不清楚吗?朕那日去迎春楼发生了什么,你不会不知道吧?”
楚阆言语不善,但林禹并未如同人前一般语气生硬,反而好言相劝:“迎春楼虽然是一家秦楼楚馆,可却也是整个京都消息最为灵通的地方,陛下难道不知道臣的用意吗?”
楚阆点头:“朕知道,只是那么多人言语羞辱朕的先生,朕若是没有动作,岂非令先生寒心?”
林禹却是笑了笑:“若是国师大人觉得不舒服,补偿一二便是,何必非要封楼呢?”
楚阆一手撑着下颌,有些慵懒:“可当时朕也在场,刘平也对朕不敬,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到了,朕不处置,如何立威?”
林禹算是听明白了,他问:“又是国师教你的大道理?陛下乃是天子,本就不需要刻意树立威严,迎春楼此刻被封,引起诸多百姓的不满,莫非这便是树立威信了?”
楚阆不语。
林禹又接着道:“陛下此刻若是赦免迎春楼,才是龙威,恩威并济方能久存,天子的手段可不该只有狠戾,还当柔和。”
沈辞在书案下听着,有些疑惑,上一世楚阆与林禹不合,两人观点不同,琰王又十分强势,二人时常吵得下不来台,偏偏琰王是庆德皇帝亲封的异姓王,轻易动不了他,小皇帝一度十分恼他。
没想到林禹竟然会以教导的方式劝说楚阆,二人这相处模式与人前全然不同。
不过沈辞很快便释然了,想来小皇帝在祭天大典射杀他,也不会是自己一个人的主意,他教了小皇帝这么多年,没想到小皇帝不仅恨他,还不相信他。
沈辞垂了垂眸,他此刻离楚阆很近,近到能闻到那人身上龙涎香的味道,沈辞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咳嗽又有些被带动。
他猝不及防地轻咳出声,很快便将自己的嘴捂住,然而外面林禹的声音戛然而止。
林禹再度朝四周望了望:“国师大人在里面休息?”
林禹问着沈辞,神色已有了责怪之意。
楚阆用余光看了一眼下面的沈辞,假意低咳一声:“先生不在这里,是朕身子有些不大爽快,约莫被先生传染了。”
林禹这才收回目光点了点头:“陛下保重龙体。”
楚阆看了一眼书案下忍得辛苦的沈辞,对林禹道:“罢了,迎春楼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吧,赵殷,传太医。”
林禹得了圣令便也不再打扰,行礼告退。
林禹一走,楚阆立刻移开椅子将缩成一团的沈辞抱了出来,书案下空间狭小,也确实是委屈他了。
沈辞这才断断续续咳嗽了起来,楚阆将人抱紧屏风之后放到床上。
沈辞好半天才艰难道:“陛下身上的龙涎香味道好浓。”
楚阆露出恍然的表情,沈辞不爱闻龙涎香的味道,看来是刺激到他了。
楚阆一把摘下腰间挂着的一个香囊丢给了一旁站着的赵殷:“拿去烧了。”
“是。”
龙涎香的气味随着那个香囊被丢开后减淡了不少,沈辞的咳嗽逐渐缓和下来。
楚阆看了他许久,问:“先生不打算问朕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