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出李承乾写的奏折,李世民又读了一遍,才放到案上,闭目沉思起来。
掌管文书搬运的宦官将处理好的奏折都抬走,唯独留下了这一封。
夜色又深了一点。
照例,长孙带着宵夜来到了御书房,看奏折都已经搬走,才入内。
“陛下,是时候安寝了。”
直到这时,李世民才回神。
拿起奏折,李世民就像拿到奖状的父亲一般,对皇后说:“观音婢,你来看看,这奏折,虽然是牛进达的,但是上面的内容却是承乾所写。”
如果是别的奏折,长孙多半还要推脱一下,但是一听是儿子写的,顿时也来了兴致。
展开看了一遍后,长孙掩嘴笑道:“不知道您高兴个什么劲儿,你看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出了好多的错误。”
李世民接过奏折笑道:“朕看的不是语病,而是内容。派承乾去秦岭狩猎,是想让他指挥太子亲率,体验一下。只是没想到,这孩子却碰到了流民,还起了更改律法,免罪收拢流民的想法。
朕一直头疼流民的问题,却不好以一帝王之尊对律法发出疑问。魏老贼虽然嫉恶如仇,但是也一直没有注意到流民的问题,好几次朕都想在他的谏书上批复‘流民’两个大字提醒他了。如今承乾提出来,势必会招来大片的附议者,太子仁慈之名,也会不胫而走。说实话,这样的局面,比起朝臣提出来,还要好很多。
另外,从这篇奏折来看,虽然有学习剑术拳法,太子的学问也没有丢下。太平盛世最怕的就是昏聩之君,承乾能够如此上进,朕心甚慰。”
儿子能这么知道长进,长孙也很开心。
曾几何时,她渴望过嫁给一个盖世英雄,结果遇到了李世民。
曾几何时,她也曾幻想过母仪天下,结果她真的成了皇后。
曾几何时,她还盼望过能够不失帝宠,从一月半数以上留宿两仪殿看,皇帝夫君确实还是跟她一条心。
而这么多的愿望实现以后,她还是自知贪婪的向上苍祈求,儿子也能成为一位仁君。
现在看来,上苍还是宠爱她的,连这个愿望也达成了。
情不自禁的双手合十,长孙眼里含泪,此时的她,真的觉得没什么遗憾了。
....
上朝,实际上也是一个力气活儿。
丑时刚过,李承乾就被宦官叫醒,开始洗漱准备上朝。
东宫跟皇宫只有一墙之隔,而住的边远一点的朝臣,恐怕三点就得起来。
收拾妥当,上马车直到承天门前。隔着马车,还能听见外面朝臣的谈话。
如果没有要紧事,大朝会每个月只会开一次。就连每日的例朝,也只有涉及到相关奏折的大臣才会上朝。而昨日大朝会的通知,让朝臣们都不明所以。
只有发生大事的时候,才会召开大朝会。可是眼下并没听说发生了什么事,所以迷惑的官员们都在互相打听。
一辆马车驶来,很是嚣张的靠着太子车驾停下。
东宫的马夫刚要发怒,一见马车上河间郡王府的标记,顿时不敢多说什么了。
河间郡王虽然只是郡王,但他是太子的皇叔,跟太子车驾并列并无不可。
李承乾本来在车内打盹儿,猛然间听到车厢被人敲响。
迷糊着寻找声源,当发现是窗口附近后,他掀开窗帘,就看到了在对面马车上探出头的李孝恭。
“皇叔莫怪,起的太早了,我打了个盹儿,没看到您的车驾。”
李孝恭笑道:“上朝前打盹,是常事。你还小,起的这么早一定受不了。不说这个,老夫昨日收到的奏折,确实是你所写?”
李承乾点了点头。
“若真是你所写,可见太子功课做的很不错啊。我家你崇义兄长,已经学了三四年,结果连字都没认全。昨晚回家,我可是好一顿修理他。”
李承乾顿时一脑门的黑线。
虽然不知道李崇义现在多大,但是从这位皇叔三十左右的年纪看,应该也不太大。因为奏折连累了一个娃子,实在是意外。只是这位皇叔不知,他不是多么认学,也不是多么天才,实在是因为他不是真正的八岁啊。
无奈的一笑,李承乾道:“崇义哥哥学的慢,恐怕是没有名师之故。东宫正在建设崇文馆,等建成后,皇叔不妨也将他送到东宫来就学。”
李孝恭嘿嘿一笑:“那是自然。话说回来,今日你可有的受了,刑部尚书是你道宗皇叔,肯定会向着你。但是大理寺卿戴胄,那就是个怪胎,涉及到律法的事情,他连皇帝都不怕,更不会怕你一个太子了。”
李承乾搜肠刮肚之下也没能想起戴胄是哪一位,不过,想来也不会有多厉害。
收拢流民这样的事情,千古人镜魏征必定是站在自己这边的。他绝不相信,还能有人能喷得过魏征。
拱拱手,李承乾道:“多谢皇叔提醒了。”
李孝恭点点头:“有准备就好,到时候皇叔尽可能的为你帮腔。在开宫门之前,你还是多睡一会儿,养精蓄锐吧。”
说完,李孝恭命自家马夫前进,离开了。
回到车厢,并没有继续打盹儿,而是支着下巴思考。
李承乾在苦思,怎么尽快的把魏征勾引出来当队友。
这一位要是站出来,就算什么戴胄作对,估计也能抵挡住。
动嘴皮子,才是最累的活儿。不止费口水,搞不好还会得罪人。
大理寺卿啊,九卿之一,地位相当于最高法(蟹)院的院长。而且,涉及到官员的案子,一般都是大理寺接管。
这样的大佬,可不能轻易的得罪。
就在李承乾苦思的时候,承天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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