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晕开了墨迹，也在纸上留下一朵泪花。这回，这封信算是情真意切了。
楚慕玉将信装在信封里，左顾右看，想找个合适的送信人。
白潮倒是合适，由他去送这封信，必然能够安然到达。但她这封信写得极尽委屈，白潮这个送信人未免太体面了些，难以引发老爷子的同情心。
楚慕玉冲着西院的一个迷糊小厮招了招手：“你过来。你叫什么名字？”
除了大丫鬟檀云外，西院还有两个小丫头和两个小厮，都不超过十二岁，买来的年头最多不超过三年。那小厮听见楚慕玉叫他，迷迷糊糊地走了上来，紧张地抓了抓裤缝儿，怯生生地说道：“小的叫恭儿。”
楚慕玉上下瞅了他一眼，只见他身形瘦小，长手长脚，很是满意，问道：“你可知道，如何去长莲府？”
恭儿看了看陈氏和檀云，点了点头：“知道，听檀云姐姐提起过，在码头坐渡船，一天之后便能抵达长莲府。小的以前在码头干过苦力讨过饭。”
这还是个有社会经验的小厮。
楚慕玉又问：“若我要你去长莲府送一封信，你可能送到？”她掏出了很小一块碎银子，放在了桌上。
对于每个月的月俸只有几个铜板的小厮而言，这已经是一笔巨款了。
他瞪着眼睛点了点头：“能送到。”
楚慕玉便将信递给了恭儿，嘱咐道：“你把这封信，送到长莲府普宁坊的楚家老太爷手上。若是别人询问是哪个楚家老太爷，你便说是镇护将军的父亲，知道了吗？”
恭儿重重地点了头，声音清脆：“小的知道。”
“好，待会儿再给你拿点盘缠和干粮，天一亮就动身。”
楚慕玉拍了拍恭儿的后脑勺，他便跑开了。
陈氏看着那恭儿略有些孱弱的背影，不放心地说道：“这能行吗？他若是路上遇到了难处，该当如何？”
若是遇到难处，那便更能勾起楚老爷子的同情心了。不过楚慕玉没有明说，毕竟她也担心这么个小孩子能不能走完这一天的路程。
她看向白潮，还未及言语，白潮便抱拳说道：“王妃放心，我会在一路暗中护送他，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出手相助。”
“多谢。”楚慕玉向他福了一身。
漆墨一般的夜空下，冷风嗖嗖。楚慕玉裹着临行前陈氏塞给她的袍子，走在蜿蜒的廊下。两侧的庭院黑黢黢的，隐隐能听到有女子的哭声。
她顿住了脚步，往哭声传来的方向望去，似乎有一个浅色的影子站在那边的花莆中，掩面低哭。
待楚慕玉走近，灯笼的光投在女子的脚底，她忽然惊觉，看向楚慕玉。竟是珍珠。
今日之事，全都是因她而起。
楚慕玉本应对她充满憎恨，可是瞧见她的样子，又恨不起来。
“老爷不是给了钱让你回老家？你在这里哭什么。”
珍珠垂首立住，抽泣着说道：“明早我便动身。”
楚慕玉顿了顿，问道：“回去之后，有什么打算？”
珍珠眼圈一红，心中更是悲凉。当初家里也是穷的揭不开锅，才将她卖到了孙家，后来又跟着孙家小姐嫁到了楚府。父母早亡，家中只剩下一个兄长和不容人的嫂子，都是见钱眼开的主，平时便总来楚府向她讨钱，这次回去，还不知怎么向兄嫂交待。
楚慕玉见状，不再逼问。但关于楚飞鸣欺奸她的事，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盘问，刚要张口问，她便立刻向楚慕玉福了一身，说了句“奴婢告辞”，便跑向了院子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