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为官者皆知帝王心难测,但为官多年,不敢说能揣测帝王心思七分,但至少也能琢磨出个三四分。
可今日下了早朝,众臣脸上皆挂着同样茫然费解的神色。
虽不愿承认,但人的智慧是分三六九等的。
有时候帝王一句话,有些人只能读懂字面上的意思,而有些人便能透过表层,品出更深层次的东西来。
不懂不要紧,有人的地方便有小群体,大家可以朝后交流心得,共同思索如何更好的辅佐君王。
可如今日这般无人能懂那还真是史无前例。
护国公眉头紧锁,负手凝眸朝着宫外走去。
众人望着护国公深思的模样,纷纷交头接耳。
“护国公今日怎么看起来忧心忡忡的样子?难道也在琢磨着陛下的心思?”
“别说笑了,国公爷哪有这等闲情逸致啊,怕是在琢磨着又去哪里买石头呢!”
众人哄笑,护国公是长安城出了名的不理事,好享受,应该算是全长安最清闲的官员了。
但奈何人家娶了惠清长公主,是正八经儿的皇亲国戚,便是什么都不做,长公主的俸禄也足够人家享用,哪用得着像他们这般费尽心思。
羡慕不来,羡慕不来……
众人很快将此事抛之脑后,继续冥思苦想千山寺一事。
向来只有太子代替君王为朝祈福,便是担心储君安危,也该找燕王替行,此事如何也轮不到瑾王头上。
圣上此行,着实让人费解。
……
紫宸殿中。
容和倚坐在龙椅之上,清雅温和,如风似月。
容昭含笑立于殿中,笑道:“皇兄,此时众位大臣怕是都在揣测您此行之意呢?”
容和抬眼,望着容昭,“你确定下月初十将会天降冰雹?”
容昭收起脸上的笑意,神色变得肃然起来。
“这个臣弟也不敢作保,只是偶然认识一位有观星之能的是方士,说是占卜出下月初十将天降冰雹,会引起祸事。”
容昭垂首,掩下了眸中的精光。
他刻意隐瞒了与陈府的牵扯,只说是从世外之人口中得知。
皇兄心思敏锐,平时虽信任他,但若知晓他与朝臣暗中有牵扯,怕是也容不得他。
陈阁老与他提及此事,他难免心存狐疑,也看得出甚至就连陈阁老自己都没有太大的底气,但若陈希真有这般本领,留她在身边岂不如虎添翼?
而且这不失为一个好机会。
“皇兄,若那方士卜卦无误,我们便依照计划而行。
若他只是个江湖骗子,我们亦可以造出其他的天灾,不是吗?”
容陌是一定要除的,既然皇兄担心天下悠悠众口,那此番便让以悠悠众口做为武器,以万民心意除掉容陌!
“嗯。”容和轻轻应了一声,欣慰赞道:“还是你想得周到。”
兄弟二人闲话几句,容昭见容和面露疲态,便躬身道:“那臣弟便不打扰皇兄休息了,此事皇兄尽管放心交与臣弟便是。”
容和含笑望他,点头温和道:“自然,朕自然信你。”
容昭行礼,躬身退出紫宸殿。
在他转身之际,龙椅上的帝王收敛了嘴角的笑,温和的眸光不复存在,落在他后背的目光变成了清冷凌厉的探查。
“燕王的心机智谋倒是越发出众了。”似是一句随口的夸赞,又似一句漫不经心的感慨,却让立在身侧的高荣感觉到了丝丝寒气。
容和只道了这一句,便抿茶不语。
他凝眸望着盏中的清茶,水面倒映着一双清冷寒澈的眸子。
“燕王的年纪不小了,也该择亲了。”容和幽幽道了一句。
高荣会意,堆笑道:“陛下为瑾王爷择了这般一门好亲事,燕王爷的婚事想来更是绝无仅有的好姻缘啊。”
容和轻轻晃了晃杯身,水面的倒影翻涌消散。
一声轻响,杯盏落于桌案,容和起身,声音淡若水,没有一丝情绪和味道,“摆驾柔秀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