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辞点了点头。
“那以后,你可以给我买爱马仕吗?”
沈宴辞笑着点点头。
“漂亮裙子呢?”
他继续点头。
苏蔚的眼睛愈来愈亮:“那...能给我换大房子吗?”
他抬手揉了下她的脑袋,笑着说:“能。”
“唔...那我怎么就没办法骄傲了?”苏蔚眨了眨眼,托起下巴,说:“说不定我爸妈回家,还要向街坊邻居炫耀,我钓到了个金龟婿呢。”
“所以没关系呀,你不做医生也没关系。而且,你是我的男朋友...”她抬手指了指他,说:“这件事本身就足够让我感到骄傲了。”
苏蔚本来还想说什么,沈准和付媛走了进来,她朝沈宴辞吐了吐舌头,说:“你好好吃饭,我出去一下。”
她的微博号被高榕暂时收回,她必须要找个发声渠道。找媒体的话,风险太大,而且她只是想先纠正自己粉丝对这件事的看法。
这几天她用自己的小号在自己的超话发澄清贴被屏蔽,私信后援会还被当黑粉挂到了反黑组。
为了避免被高榕砍死,她也不敢发语音或者视频证明自己。
于是她准备去找小张,她记得小张之前是她后援会文案组的成员。
刚下了一层楼,她就在拐角处遇见了元朗,被他拉着坐在医院里空荡的排椅上聊了会儿天。
“今天上头下了通知,要终身吊销沈宴辞的执业医师资格证。”
苏蔚:“我知道。”
元朗叹了口气,神色凝重:“原本手术的时候,陈姐向院长申请了紧急手术特殊情况处理,按照道理他那台手术不算违规处理。也不知道那家人认识什么厉害人物,把事情搞得这么大,把白的说成黑的。舆论这么一压...”
他苦笑了下,说:“好像没人在乎真相了。没有人知道,或者说没有人愿意相信,他失去上手术台的资格,是因为救了一个人。”
苏蔚握着他给的那杯咖啡,垂眸盯着自己的虎口,若有所思。
晃了好久的神,她才开口问:“你说,沈宴辞是不是很喜欢当医生?”
“他大概死都想死在手术台上。”元朗轻轻一笑,语气放轻松了些,“大学的时候,我们有一个教临床的教授,和他关系很亲。严教授上课的时候,总喜欢给我们讲大道理,什么救死扶伤,不问功名,无私奉献...怎么说呢,读书的时候,学到的东西都很纯粹。可到了社会,我们都知道按照书本里的道理活,绝对会吃亏。沈宴辞这个人嘛,心比天高,也有能力。大学的时候,带着我们宿舍的几个人炒股,都能让我们赚足生活费。他大概是因为有底气,所以不怕吃亏,活得也比我们纯粹。”
苏蔚缓慢地点着头,喃喃:“所以他真的很喜欢当医生。”
她抬眸望向元朗,眯着眼笑道:“那就让他继续做医生好不好?”
元朗疑惑地看着她,苏蔚抿了口咖啡,但笑不语。
舆论,本来就是草船借箭的东风,只要有草船,人人都可以是借这阵东风的诸葛亮。
苏蔚找到小张,和她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小张和后援会的几个皮下关系都很好,曾经还一起面基过。所以当她说,苏蔚想要借后援会的账号发声时,纵使他们有些怀疑,也表示同意。
于是当天,@苏蔚官方后援会发布了一条微博。
姐姐说:相信我吗?那就相信他。
高榕的电话很快就打了过来。
苏蔚在她劈头盖脸的骂声中,说:“榕榕姐,找人开贴还原事情真相,引导一下舆论,这件事,我们的公关团队,会做吧?”
高榕怒声道:“你疯了吗?沈医生的医院已经出了公告,这件事情已经画上句号了。你干嘛这个时候往自己身上泼桶油,往火坑里跳?”
苏蔚正色道:“因为他们不应该吊销沈医生的执业医师资格证,贾萍萍和她的父母在说谎。”
高榕简直要被她的任性给气炸了:“你有证据吗?医院里的护士帮忙说话,都被网友按头护短。你是他的女朋友,为他做这些,只会引来群愤。”
苏蔚握紧了手机,一字一顿地说:“证据,我会找到的。”
说罢,她直接挂了电话。
从这天起,苏蔚每天都借口有事,早早从医院离开。
沈宴欢刷到热搜问过苏蔚,被她特意叮嘱不准告诉沈宴辞。
她忍了几天,还是没忍住,把手机拿给沈宴辞看。
“哥,小晚姐不让我告诉你。”
沈宴辞微微蹙眉,望向她的手机屏幕,上面是她后援会发的那条微博,评论已经过五十万,前排的那些评论,肮脏得不堪入目。
他捏了下鼻骨,问妹妹:“她最近在做什么?”
沈宴欢摇了摇头。
他顺势用她的手机拨通了苏蔚的电话,一阵忙音响过,无人接听。
此刻的苏蔚站在一栋老居民楼下,向一位老人问路。
刚过完年,天仍冷得厉害,昨天夜里刚下过雪,到处都是天寒地冻的。
她裹紧了羽绒服,双手插进兜里,冻得通红的鼻尖往围巾里蹭了蹭,一开口,就哈出一道白汽。
“奶奶,请问您知道贾萍萍住在这里的哪一户吗?”
“贾萍萍?”老奶奶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见她衣着不凡,不由心下犯了嘀咕,“你找她做什么?”
早在医院赔偿之后,贾萍萍的母亲就为她办了出院手续。
苏蔚跑去她在医院留下的住址找,却被告知她们已经搬走了。
她问了原房东,辗转了好几个地方,才摸到这里。
看老奶奶的模样,苏蔚长吐了一口气。这一趟,总算没白跑。
她笑着说:“是这样的,我在新闻上看到她的事情,很同情。这次来,就是想和她父母商量一下资助的事。”
老奶奶一听,撇了撇嘴:“小姑娘,你有钱做点什么不好,干嘛非要资助她家啊!他家不把女娃当人养的,你资助的钱最后都给她家儿子花,你何必呢。”
她故作惊讶地问:“这是什么意思?”
老奶奶啧了一声,说:“她家的事呢,我们看过新闻,刚开始大家都挺同情的。后来我们就发现,这家人啊简直不是人。我就住在他家对面,有一次我割了几斤羊肉给她送去。结果一进门,就看见她在那儿嚷嚷着骂大女儿就是个该死的残废。那萍萍啊,是真可怜。”
老奶奶提到贾萍萍,唏嘘了一声,才继续说:“他家租的是个两室一厅,房子呢多了一个几平米的储物间,没有窗户。她就让萍萍住在那儿。我上次一去,整个房间都是尿骚味,她妈骂着她也不给她整理。啧...每天领着小儿子到处逛,还给我们显摆自己家有多少存款,将来要在北京给儿子买房。住在这一片的都是像我这样上了年纪的人,但我们虽然不怎么会上网,也看新闻的呀。她以为我们不知道,那些钱都哪来的?”
那些都是贾萍萍的赔偿款和社会人士的捐款。
苏蔚眉心一沉,早在贾萍萍一家的原房东那儿,就听了不少她父母的奇葩事儿。只是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冷血到了这种地步。
苏蔚又向老奶奶了解了一些事情,然后请她带自己去了贾萍萍的家。
门是虚掩的,恰逢她妈妈不在,苏蔚松了一口气。
她推门而入,迎面扑来一股令人恶心的臭味。
苏蔚抬眸打量了一下四周。
这个狭窄的两居室,也是他们拿到医院的赔偿才换的。
桌子上丢着小孩子的纸尿裤和奶瓶,还有几个沾着油渍的饭碗。地上的几只脏得看不出原本面目的拖鞋横七竖八地躺着。
一道虚弱的声音响起。
“谁啊!”
苏蔚转眸,望见厨房左侧果真有个小小的储物间。
门是开着的,她越走近,那股令人反胃的恶臭就越明显。
贾萍萍躺在床上,微扬起头,朝她的方向看去,姿势尤其诡异。
苏蔚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走上前。
“是贾萍萍吗?”
贾萍萍轻咳一声,想要撑着身子坐起身,似乎扯动了伤口,她疼得“嘶”了一声,重新躺了回去。
她只觉得面前的这位姐姐有些脸熟,轻声问:“你是谁?”
“我是为你做手术的那位医生的女朋友。”
贾萍萍大惊失色,慌忙别过脸,高声尖叫着喊:“妈!妈!”
苏蔚急忙安抚她:“你别害怕,我来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贾萍萍防备心极重地看着她。
苏蔚平静地看着她:“因为你撒谎,他这辈子都不能再做医生了。”
贾萍萍闻言一愣,她咬紧下唇,皲裂的小脸逐渐滑过了两道温热的液体。
“姐姐,我错了。”
苏蔚诧异地望着她,来之前她打了一肚子腹稿,琢磨该怎样去劝她承认错误。
没想到她才说第一句话,她就缴械投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