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冬笙站在可落脚的地方,眯眼眺望远处的田地、矮楼和树林。
晨风微凉,带着林间清新的湿润,抚过皮肤和发梢,令人惬意舒畅。
林冬笙很久没有这么自在过了,逃离喧嚣杂闹,内心逐渐平静。
她抬起手臂向上向后伸懒腰,视线往下一垂,正好看到一位少年。
少年戴着一顶草帽,身穿灰绿色短袖,很普通的打扮,但可以看出他因常年做活,身形虽清瘦,却结实挺拔,像一颗林间韧竹,能让人能静心观赏。
似有所感,陈夏望抬起头,看向二楼。
初看一眼,他便急忙低下头,瞥开眼。
目光扫过的画面留在脑海中,迟迟没有消淡。
少女穿着一身蓝色吊带睡裙,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她及肩的黑发微乱,发尾有些弯翘。
林冬笙见他匆匆移开视线,正想要说什么,这才注意到他身后的牛。
“你要去做什么?”
“放牛。”
“去哪放?”她又问。
陈夏望指了指远处的缓坡。
林冬笙望了一眼,问:“介意我跟去吗?”
陈夏望摇头。
“等我一下,我换个衣服。”林冬笙说完,跑回房间飞快换衣,下楼洗漱。
陈夏望在这几分钟的空挡里,走了下神,他知道林冬笙下午或傍晚时常出来散步,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这么早出来。
“走吧。”林冬笙没让人久等。
“嗯。”陈夏望不知道说什么,点点头继续往前走。
林冬笙跟在后面,看见他手拿细鞭,背黑色的书包,书包拉链已经坏了,用针线缝了两边,剩一个大口放东西。
棕黄色的母牛,头上有对小短角,一蹄一踏,步子走得慢而悠闲,尾巴摇来摆去,驱赶蚊蝇。
走到那处青草浓密的缓坡,母牛自个儿吃草,林冬笙和陈夏望分别寻一块石头坐下。
林冬笙远眺远处的绿林绵山,近看身处的野花野草,看来看去目光又落在那头最初引起她兴趣的母牛。
在城市极少看到一头活牛在跟前晃悠,至少林冬笙没遇到过。
这牛似乎有点憨气,吃草咀嚼的动作很慢,嚼着嚼着突然停下,好似忘记自己在吃草,过了会儿似乎又想起这事来,就继续咀嚼。
闲适的慢节奏填充得随处可见,轻易让人放松神经。
夏日的太阳出来得早,不到八点,明亮的阳光就斜过树梢,照到人的身上。
林冬笙双手往后撑着,懒得挪位,便懒洋洋晒太阳,只是眼睛对强光有些敏感,她只好闭起眼睛,偏头。
没过两分钟,隔着眼皮,林冬笙感觉面前落有小片阴影,接着头顶感触到些微的重量。
她睁开眼,先看到那件灰绿色的短袖,以及袖口之下修长的手臂。
抬眼,她看见自己头上淡黄色的草帽帽檐。
“太阳大……”少年有些不好意思,低了低头,“你戴吧。”
说完,他又两步坐回后面的大石块。
林冬笙愣了一秒,人已经坐回去,她跟着人出来放牛,结果只记得牛,忘了这个带牛出来的人。
她扭头,看向后面坐着的人,他不知什么时候从背包里掏出一本书来看。
林冬笙眯眼细看,封面很旧,书页破烂,一看就不是新发的书,倒像从哪里借来的二手书。
九年级,数学,初三下册。
阳光落在书页上,上面粘有的透明胶亮得反光,太过刺眼。
林冬笙极少多管闲事,但头顶本没有多少重量的草帽,忽然变得很有存在感。
“陈夏望?”
她语气不太确定地叫,通常来说,对于无关紧要的人,她都不会去记名字,而关于陈夏望这个名字,也许是谢兰恬提过“一夏一冬”,她才有的印象。
忽然被她叫到名字,陈夏望莫名紧张,拇指和食指无意识捏紧纸张,“怎么了?”
“那个,”林冬笙摘下宽大的草帽递过去,“不要在太阳底下看书,伤眼。”
陈夏望低头看到她的手,她冷白的皮肤好似不会被太阳晒暖,手背有淡淡的青筋,手指纤细。
她涂了一层透明的指甲油,在阳光下有明显的透亮光泽,但他不知道这个,他只觉得她的指甲像被阳光包裹的红石榴,一颗颗红润剔透。
一时间,他都忘记她刚才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