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夏望并不住谢兰恬家,他用塑料盒子装些饭菜,收拾饭桌,洗完碗筷,便匆匆离开,没有再和林冬笙对视一眼。
“毛巾和牙刷都有备用,你先穿我的拖鞋洗澡,明天带你去买新的。”
这里洗澡也没有热水器,炉子上闷着一锅热水,谢兰恬给林冬笙装小半桶热水,“夏天不用洗很烫,这些热水应该够了,我和我弟夏天都洗冷水。”
林冬笙提热水进厕所,掺冷水进去调温度,然后开始洗澡。
洗澡的厕所一二楼都有,林冬笙在一楼洗,谢兰恬就在二楼洗。
林冬笙洗完,拎东西上二楼。
二楼有六间房,左右各三间,靠三扇大窗的地方有空处,地上摆着一张大凉席。
谢杨杰躺在上面玩手机,手指摁得按键咔咔响,谢兰恬头发湿漉漉地坐在一边,拍拍旁边的空位,“冬笙快来,这里凉快。”
林冬笙放好东西也坐上大凉席,穿堂的夜风一过,确实非常凉快,不是空凋制造的冷度,而是一种自然的清凉,令人非常惬意。
她看了眼谢杨杰玩的是一款太空飞机的手机游戏。
“冬笙,你带作业来了没?”谢兰恬两手往后一撑,侧头问。
“没。”
“啊,我还指望——”那个抄字还没出口,谢兰恬想起亲弟还在一旁,生生改口,“还指望和你一起讨论学习呢。”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冬笙,我感觉你玩球类运动都好厉害。”
谢兰恬见林冬笙打兵乓球能轻松赢过男生,体育课打羽毛球更是轻松,甚至连篮球都会。
“小学练过兵乓球,初中没兴趣了就去打羽毛球。”林冬笙说,“可能有点球感?”
到了休息时间,三人准备各回各屋。
在进门前,谢兰恬忽然想到什么,说道:“一个是我表弟,一个是我朋友。”
林冬笙跨入房间的脚步一停,不明所以:“什么?”
谢兰恬笑了笑:“我是说你们的名字,一夏一冬,还挺有意思的,要是我再找到名字里有春和秋的朋友,我身边岂不是凑够一年四季。”
林冬笙松懒搭话:“不如你直接改名叫春花还快。”
谢兰恬:“……”
*
林冬笙就这样在谢兰恬的家里住下,待了几天,基本能适应这里的习惯。
村子很大,但总人数不多,分为好几个屯,有些屯挨得近,隔几块田或两座小山就是,有些屯离得远,走路需要一两个小时,有条件的人会配备摩托车三轮车之类,以便出门赶集。
赶集指每三日集中到镇上买卖东西。
村里人都是互熟的,即便有些屯离得远,消息灵通程度也令林冬笙难以想象,谁家夫妻不和谐、谁家办了喜事办了丧、哪家小孩生了病,基本大半个村的人都会知道,更夸张的还有谁家母猪生了几只猪仔的消息都能传远。
许多人家都敞开大门,串门是每日频繁发生的事。
林冬笙就算足不出户,每天也能见到不同的村人。
起初林冬笙出门还不太习惯,也许是她的面孔陌生,又或许是她的打扮气质和村里人不同,一出门就会被一些人注视。
后来他们都知道她是谢兰恬的朋友,林冬笙也被看得习惯,这倒也没什么了。
谢兰恬性格活泼外向,自己一个人待不住,村里有几个一块长大的朋友,经常集结到处去玩。
刚开始林冬笙被谢兰恬带着跟她们一起玩,但她们在一块喜欢说家乡话,亲近又熟悉,为了照顾她,刻意说普通话反而觉得变扭。
有的人倒不觉得林冬笙的加入有什么,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友好地和她交朋友,也有人认为她是多余的“外来者”,明里暗里地挤兑,故意挑开话题,和其他人说着家乡话聊天,将她排斥在外。
情绪这种东西,哪怕听不懂语言,也能从语气、神态和肢体动作感受得到。
林冬笙当然明白,但她性子冷,本来也不喜欢和太多人相处,所以不太介意这些,跟谢兰恬说了一声,以后没再跟她们去玩,自己逛自己的。
这也是为了不让谢兰恬夹在中间为难。
反倒是卢蕙萍以为自己女儿带朋友回来住,还不好好照顾,总私下拉着谢兰恬说:“你朋友刚来,肯定还不适应,比较拘束,你也不主动问问她想要什么,想吃什么。”
“还有你也带着人一起玩,别落下她啊。”
谢兰恬:“哎哟,妈,她需要什么会自己说的,你太客气,人家反而待着不舒服。”
也许正是因为谢兰恬这种随性且心思粗的性子,她才成了林冬笙亲近的朋友。
*
农村清晨有鸡鸣,夜晚是宁静,林冬笙来到这没多久,糟糕的作息都慢慢调整过来。
一天,伴随远近几声公鸡鸣叫,林冬笙睁眼醒来。
天色初亮不久,带着点儿朦胧的青灰。
林冬笙下床,打开门,走到阳台。
说是阳台,其实只是个毛坯,没有粉刷,水泥红砖一眼可见,大半部分的空间用来堆放木头和细沙碎石,零星的铁钉早已生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