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润的声音又冷又硬,似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又隐隐预示着如果她不这样做的话,今晚可能没完。
林唯知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她跟他还有什么未来?
但凡有一点可能,她不会选择以那样的一种方式与他告别。
不管怎样,该说的她还是要说出口。
“当初让你以为我死了,便是不想再跟你有瓜葛,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结果是不变的。是我先放弃了你,我没有后悔过自己的决定。宁润,你已经有家了,有出身好又貌美的妻子,有快要出世的孩子,有大好的仕途,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既想跟我断关系,为何那时不当面说清楚?既要存心瞒我,为何不跑到天边瞒我一辈子!”他怒极,“微微被送进宫,我无权无势怎么找人?你不在了,对我而言娶谁都是一样的。现在我是有家有这有那了,唯独……”
林唯鼻子酸涩,她曾经也想当面说清楚的,但实在说不出口。
唯有那样才能让自己一点退路都没有。
彻底断了两人的念头。
“是我背弃了你,我向你道歉。”
“我不要什么道歉。”宁润一字一句,“我要你把刚才的话收回去。”
林唯道:“既说了出来,我就没打算收回,你若非要逼我,那我只能离开京州,此生不再回来。”
宁润安静了,两人彼此都未再说话,沉默着。
半刻钟过去了,微哑的声音传来,“我跟你在一起不过几个月罢了,真以为我会对你旧情难忘?不过是试探你一下,看看你隐瞒活着的原因是否真的如此。那么久远的事儿不值得我费时间查,结果么,显然你说的都是实话。不过……”
宁润稍稍停顿又说:“比起言语的道歉,我觉得嘴上的道歉更有诚意。”
林唯没反应过来,唇上已有了痛意,她一个激灵,嘴里进了血腥的味道,不等抬腿踹人,他就已极快下了床,临走前丢下了一句话给她。
“房钱已经付了,空着也是空着,今晚在这留宿吧。”
在房门关上前,她回了一句不要。
林唯出尚雀园的时候,宁润还未走,他在门口站着,望着前方不知在想什么,面容冷峻。
察觉到脚步声,他与她对视了一眼,彼此无言。
林唯去后院骑马再出来时,人已经走了。
*
许是日有所思,晚上宁婠连二连三的做噩梦,她渐渐有意识的时候,耳畔是温声的呼喊。
房间里不知何时已点了灯,入眼便是莫修染的脸,宁婠身子微起,头离开了枕间,细白的手臂搂住他的脖颈,“大人。”
“我在。”
“我梦见她被人害死了,身上中了好多箭,从马上摔了下来。”回想梦里的情景,宁婠说不出的心悸。
“只是梦罢了。”莫修染安慰她,“不是真的。”
重新躺下,宁婠侧着身面朝他,“我实在想不通,皇后娘娘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让人打探了一下,在你去之前,景王府的余侧妃去了凤仪宫,你出来的时候,她还没出宫。最近,屡屡传出景王妃病情加重的消息,估计跟这方面有关系。”
“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她叹道,“真不公平,男人可以一妻多妾,加上外面养着,谁会说什么呢?毕竟有钱有势的向来如此。要是换做我们女人,早吐沫星子淹死了。”
“如果反过来,你想家里有几个男人?”
“这我得好好想想。”
莫修染敲了一下她的额头,“你还敢想?”
“不能实现我连想想都不行吗?”
“除了我,谁都不能想。”
宁婠的心情渐渐好转了起来,她用手撑着头,“你能做到,我就能做到,反过来也一样,你敢做初一,我敢做十五。”
放在身前的另一只手被他捉住,“我能做到,你是我第一个女人,也会是最后一个。”
“那我要是死了呢?”
不是她说晦气话,宁婠现在真的没信心,毕竟她可是死过一次的人,不知道这改命得来的幸福能持续多久。
人吃五谷杂粮,生老病死再所难免,更不用说现在还有位高的权势者针对她。
“别瞎说,你不会死的。”
“万一。”
莫修染皱眉,眼神认真,“虽然我现在官位不怎么高,俸禄养廉银也不多,给不了你太好的生活,但我会拼命保护你的,就算要死,我也会死在你前头。”
宁婠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大人……”
莫修染伸手将她耳边的长发拨到肩后,“怕什么?凡事有我呢。更不用说你现在还有父母哥哥。”
“说起哥哥,我觉着他的日子貌似不大好过,嫂嫂性情有些强势,哥哥惧内。”
“莫说官员,就算是平民百姓,有几个男人是真的惧内?要么是感情好的顺从,要么是相敬如宾的尊重,再要么是受制于人的无奈,还有一种……”他停顿了一下,“是有利可图的隐忍,你哥哥就属于最后一种。他跟他岳父,虽一势,却也是互相利用。赵子琰是个极其势力的人,你哥哥的出身还没我好呢,能让他做女婿,翁婿之间必有不可告人的约定。”
莫修染将她搂在怀里,“你哥哥那种日子,我是过不来。我的妻子可以强势,但只能对外,不能对我。”
宁婠闭上眼,准备接着再睡会,耳边传来他的问话:“我怎么没见你来月事?”
她眼皮一跳,“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在内宫门口等你的时候,我遇着了烨白,他拎着药,随口问了什么药,他悄悄告诉我,是给宫里的娘娘治月事的,说女子月事不准会影响受孕。我细想了一下,从宝法寺见到你至今,也有一月几天了,怎么没见你来?”
宁婠想说月事不准,但知道这一说,他势必会把冯柏岩招来给她把脉,“早几天晚几天都是正常的,估计也就这两天了。大人,你还困吗?要不要再睡会儿?”
“睡吧。”
莫修染一点也没有往怀孕那方面想,自从接她回来,他就没怎么近过她的身,更别说其它了,哪能有孩子?
现在他也不想故意让她怀孕,毕竟还没有成婚,他觉得这样不好。
旬休之日,莫修染饭后去了谢宅,宁婠在家缝月事带,之前梁汀给她买的没带走,毕竟自己暂时又不会来,带着累赘。
她打算明日开始装来月事,蒙混过关。
看到进门的林唯,宁婠惊讶的问:“怎么一晚没见,你看起来憔悴了?”
“昨晚没睡好,夜里又着了凉,有些发烧。”
宁婠伸手去碰她的额头,“可喝药了?”
她显得很没精神,“喝过了。”
“阿九在家,你回家躺着吧,不用在这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