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便听见里间传来清脆的声响,似是茶盏跌在了地上。
内室之中只有云乔一人,不用想也知道,必定是她手滑。
裴承思摇头笑了声,示意內侍进去收拾。
目光再次落在奏疏上时,他怔了下,忽而明白过来云乔为何失态,也总算是想起自己从何处听过“傅余”这个名字。
傅余原是云乔的邻家,镇上那位教书先生的独子,与云乔自小一处长大,后从军往西境去了。傅家早已经没了人,也就云乔还惦记着,会托人捎些东西过去。
早几年断断续续地还有消息往来,可自两年前,那边便再没只字片语传回来。云乔是拿傅余当自家弟弟一样看待的,始终放心不下,也曾辗转托人打听,却是徒劳无功。
裴承思到平城时,傅余早就去了西境,未曾谋面,只在云乔托旁人打探消息时听过这个名字。
他怕云乔伤心未敢明说,心中却觉着那人或许已经不在人世。
但就这奏疏所说,傅余竟还活着,只是当年领了密令,扮作商人往西域诸国当细作去了。他这两年传回许多要紧的消息,直到前一阵身份被识破,险些丧命,九死一生地回了军中。
西境这次大捷,离不开他打探到的军情布防。
蒋老将军特意在奏疏上提及傅余的功绩,其中举荐的意味不言而喻。
裴承思沉吟片刻,拿定了主意:“此番大捷,合该论功行赏,只是蒋老将军还得镇在西境,便叫这位傅小将军回京述职吧。”
陈家与裴家素有渊源,与这奏疏一道送来的,其实还有裴老将军给陈景的私信。因不清楚太子的行事作风,他嘱托陈景代为周全,若是得便,顺道提拔提拔傅余。
陈景还没来得及旁敲侧击,裴承思便主动开了口,倒是省了他多费口舌,欣然应道:“是。”
等诸事议定,陈景告退。裴承思起身往内室去,恰好撞上了出来的云乔。
“我方才听到了,是傅余!”
“慢些,”裴承思皱了皱眉,鬼使神差地泼了盆冷水,“说不准只是同名同姓。”
虽说少见,但也不是全无可能。
云乔僵在了那里,自听到“傅余”二字起生出的激动变成了无所适从,攥着裴承思的衣袖,不情不愿地瞪他。
“我这两年没收到他的消息,托人打听也一无所获,还当他……”顿了顿后,云乔终究还是没将那不吉利的字眼说出口,转而问道,“那位老将军的奏疏上,是怎么提他的?”
裴承思与她对视片刻,这才将傅余之事大略讲了,见云乔面露喜色,又着意补了句:“我已经下令调他回京述职,届时,就可以确准是不是平城那位了。”
云乔这回却笃定道:“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情?必然是他。”
分明还有不少奏折未曾批复,裴承思却并没回去料理,而是又问道:“傅余是何时往西境从军的?”
云乔掰着指头算了算:“七年前。”
“蒋老将军看重傅余。他若与你还有姐弟情分在,我也会顺水推舟,借论功行赏的名头好好提拔他。”
倚靠陈家绝非长久之计,裴承思想着培养嫡系,只是并无合适人选。
而傅余,算是个值得考量的。
拿定主意后,裴承思又提醒道:“再过半旬,便是国公夫人的寿辰。你提前准备妥当,届时以陈家旁支的身份露面,彻底过明路。”
云乔轻声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