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静雯拍拍自己的脑袋道:“瞧我这记性,我都忘了说了,这杨秀才的姑父是个举人,好像还曾做过福郡王爷的启蒙先生。因此,杨秀才的族人和舅家都对他有几分敬畏,因此才不敢欺负得杨秀才太狠了。这杨秀才小时候也曾订过一门亲事,对方也是京郊附近的乡绅,只是后来那家的老爷考中了举人谋了县里的差事。杨秀才父亲亡故又家道中落,那家人自然瞧不上这样的女婿了,于是找人退了亲。杨秀才原是个温吞性子,据他姑妈说,他在读书上其实也没有多大的天分,受了这一回刺激,才奋发图强,这才接连考中了童生和秀才的功名。”
暮云听罢笑道:“那这样说来这杨秀才还是有几分刚性的,遇到这样的不平事没有自暴自弃,也算有几分可取之处。”暮云这时心里已经觉得有几分满意了,只不知道月萍的姑妈那边是什么意见。
这边金大家的也在和月萍说道:“别的的也算了,我就相中了这杨秀才做事明白。你瞧咱们那边院子里,当初和他一起考秋闱的那个卢秀才还在那里死读书呢。整日里只会念叨‘钱财乃身外之物’,除了读书,再不肯费心琢磨家事的。不但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整日里还只会花银子不会挣银子。多亏了他娘子有一手好针线活计,挣些银钱度日,要不他们一家子连饭都吃不上。”
说完金大家又低声道:“我听租赁在他们家旁边的那个孙举人的娘子说,这卢秀才每个月说是有什么文会诗会的,其实三次里有两次是去了花楼。你说要是摊上这样的人,可不把人给气死!这杨秀才要也是那样的,我是死都不能同意的。”
金大家的顿了顿,又道:“说起来,也是你们的缘分。要不是他退过一回婚,未必能考中秀才来京赶考。要不是恰好租了咱家的院子,也不能相中你。这不他姑妈说这几年也不是没给他说过亲,只是再好的姑娘他就会摇头。原先他姑妈也纳闷呢,这回听他说了才知道原来是早就相中你了,因此一直在那等着呢。”
下午月萍回来时,是金大家的陪着一起来的。暮云少不了亲自接见了一回,她一瞧金大家的脸色就笑道:“看来,金大娘是很满意这个杨秀才了。”
金大家的连忙点头:“不瞒夫人说x,我心里是挺乐意的。杨秀才虽然在提亲的人里不算是拔尖的,但总算是知根知底的,他在我家前后也住了有三年多,人品行事我都是瞧准了的。最主要的是我喜欢他这份尊重,即使心里有想头但是从没唐突过,正儿八经的托长辈来提亲。”
暮云听着亦是点头:“是啊,单他这行事就能瞧出这人是个品行端正的。”
既然大家都说这个杨秀才的人品不错,暮云瞧着月萍自己也是愿意的。想想也是,月萍也是见过那个杨秀才的,这见过面的好歹知道高矮胖瘦,总比盲婚哑嫁要好一点。
既双方都没什么意见,暮云便让月萍交接了一下手头的活计,让她回姑姑家准备成亲事宜去了。暮云上次跟庄妈妈说的话也不全是托辞,月萍的卖身契的确是去年就已经给了她了,奴籍也已经消掉了。
这回月萍出府,暮云给她的东西自然也不会少,加上她这几年赚的钱也多了,因此出手也比以前绰阔许多,给月萍的东西也更丰厚。除了她素日攒的金银之物和头面首饰衣裳料子等,还有一百两银子和一对赤金累丝嵌红宝的树叶形金簪并同套的耳坠一对,又给了她一匹大红色的织锦缎子让她做嫁衣用。
月萍出府这日,金大家的带着小儿子和闺女来接侄女儿,心里想着再怎么也不过是个丫鬟,能有多少东西?没承想暮云直接给她派了一辆马车,上面满满的装了一车的东西,连个人都坐不上了。幸亏她们家离得近,要不她们还得多坐一辆车才行。
回到家里,温家跟来的一个车夫和两个婆子帮着月萍把东西卸下来之后,月萍笑着一人塞了把大钱把她们打发走了。
月萍的老爹当初一走就那么一走了之,她父亲那边也没什么亲近之人,要不当初也不会任由她那个恶毒继母那样虐待她,弄得她只能自卖自身逃离那个家,如今她也不好回去,只好在姑妈家出嫁。
金大家的心疼这个侄女儿,特意把当初玉兰租的那个小院子收拾出来,给她暂住。金大家的闺女金燕燕回来时瞧见了还觉得自家老娘偏心,不由地嘟嘴说道:“也不知道谁才是你亲闺女,素日里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念着她就罢了,如今收拾出这么大一个院子来给她住,用得着吗?”
金大家的点点自己闺女的额头:“你这丫头,如金都是做娘的人了,还这么不懂事!你是我亲闺女,自然是该怎么办怎么办。你表妹好歹是咱们家亲戚,人家在那高门大院里住惯了肯来咱们家住就不错了,若是让人家住的太寒碜了岂不是让人笑话?”
金燕燕犹自有些不服:“那也不用给她住这么大院子啊!”
金大家的啐她一口:“行了,别在那红眼了,等过两天也让你来住几天行不?素日里你表妹对你也不差呀,什么好衣裳好料子好首饰的给的你少了?那回你产后大出血,身子虚弱。若不是她去求了云娘子给你看病还掏私房买了红参给你熬汤,你能好好的站在这?如今她不过是略在咱们家住一阵,你两个弟弟都还没说什么呢,倒是你在这抱怨起来了?再说了,你表妹她能在这里住多久,人家成亲就走人了。你呀,真是没点脑子。”
金燕燕被自己亲娘说了一通,也想起素日表妹的好处来,看看自己身上的衣裳鞋子。想着这两年自己光衣料头面就不知道省下了多少,刚才的言语确实有些过激了。不由的拉住自己亲娘的手臂说:“好了,娘,是我说错话了。反正这又不是我的院子,你都不心疼,我心疼什么?自然是随你的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