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凌云面上毫无波动,平淡如水:“怎么?你失意了,没信心了?”
燕辰摇头:“当然不是,不过略有感慨罢了。”
姚凌云点头表示理解。
而后,他仿佛自投罗网般地向燕辰靠过去,燕辰立即用力搂住他,脑袋一下一下地蹭着他的肩膀。
过了好半晌,姚凌云才再次出声说道:“现在你感慨完毕了吗?”
一个问题,短短几个字,还是问句,却兀然地熨贴到了燕辰的心口上,令他恍然了一个短短的瞬间。
随后燕辰点头,却没放开他,依旧搂着。
姚凌云笑了起来,推开对方起身,顺便将他一同拉起,再把人推至左侧的桌边坐下,拿过一旁的棋子,不紧不慢的一颗一颗摆下。
燕辰垂目一看,便认出了这是早前他们没有下完的那盘棋,略感不解地抬目看向姚凌云,而后再垂下头,此时再观,白子的情势固然好,但黑子的布局隐约可见分兵之意。
姚凌云微一笑,捏起一颗黑子落下。
随着姚凌云手中的黑子落下,眼前局势顿时大改,小小一枚棋子,竟如妙手回春一般,无声无息地连起了困居两侧苦苦相望而不得相连的黑子,本大势已去的黑子,生机重现。
燕辰为之赞叹道:“这一着甚妙。”
姚凌云:“二殿下前往南方,于国有利于民有益,与你而言,也未免就不是机遇。”
燕辰拿起白棋,落下一子:“此话何解?”
姚凌云手执黑子,轻轻敲击着棋盘,分析道:“江南本就是二皇子的主场,由他出马足可安抚人心,能尽快抚慰灾害之后所带来的二次伤害,此为其一。其二,二皇子不在东都,或多或少都能下降他对朝中官员的影响。俗话说得民心者得天下,但那是对于一个朝代而言,皇权之争,最重要的从来都不是民意,而是朝臣的意见,最终我等还是得以皇帝陛下的意志为主。”
燕辰敛目沉思,许久点头道:“不错,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二皇子府。
人履匆匆。
府邸主人不刻便要出发前往江南,下人们正在准备主人远行的行囊马匹。
东厢暖阁。
燕昱拉着林情的双手柔声劝诫道:“我此去江南并不太平,届时只怕也无暇顾及于你,情儿你还是留在京都吧,来回奔波对肚子里的孩子终归不好。”
林情拍了拍燕昱的手背:“你放心吧,我的武艺虽然不怎么样,但身体一向很好,你知道的,小时候你病的次数可比我多多了。”
燕昱:“可大哥已经下奏,我今夜便要启程,快马加鞭赶至湖广。”
“你先出发,我随后慢慢跟上,朝廷外放的官员不都是这样吗?大人在前走马上任,家眷随后缓缓而至。”林情的话语间颇有些向往的意味,话毕,见燕昱依旧皱着眉眼,林情一笑,抬手拉着对方的手一同摸上自己已经有点隆起的肚子,“你此去江南,少说也要一年半载,我若留在东都,孩子出生的时候,只怕你赶不回来,我们的孩子我想要他一出世就看到自己父亲。阿昱,我想跟你一起回去,我好久没有回过家了。”
闻言,燕昱便知自己再也无法拒绝了。
这是自己欠她的。
新历十二年,林情与燕昱结伴从江南来到东都,此后整整六年,她便再没回过江南烛启山庄,也再没见过自己的家人。
只因烛启山庄的上一任庄主,也就是燕昱的外公,死前留有家训,凡是烛启山庄的林家男丁,其终生都不得踏入大襄国都半步,若违此家训,林家灭族。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老庄主要留下这样一个遗训,只知此遗训已达天听,得天子首肯。
启帝一诺重于泰山,若林氏子弟真违此誓,那烛启山庄将在江湖消声觅迹。
燕昱低低一叹:“好,你一路当心。”
林情微笑点头:“别担心,只要出了东都,山庄的人就会来接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