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没有熟悉里面的环境,一时只觉得两眼发黑,除了舞台上的打光之外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摸着椅背前行。
无奈演讲厅内的布置无序可言,钟念一路跌跌撞撞,还差点磕到椅子摔倒。
啧,早知道不来了。
什么女追男隔层纱,这分明是隔一道深渊,乌漆嘛黑一大片。
终于,钟念在黑暗中摸到一个空着的座位。
只是位置特别靠前,她借光隐约看到隔壁坐着一个男人,于是压低声音问道:“请问这里有人坐吗?”
顾斯年应声回头。
看表情,钟念显然还没有习惯黑暗,也还没认出他来。
“没有。”顾斯年的声音很轻,“你坐吧。”
钟念:“?”
这个声音,在这一个月内仿佛听见,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钟念试探道:“宋尘?”
顾斯年抬手扶额,在黑暗中有些无奈地笑了声,“是我。”
对着他,却叫着别人的名字。
这种感觉委实有些奇怪。
钟念欢喜雀跃地坐下,声音里满满都是喜悦,“真巧啊。”
顾斯年一笑,没应。
是时,特邀来演讲的老教授说完开幕词,演讲厅里的灯光一并亮起,有几个工作人员将看起来很精密复杂的仪器抬到舞台上。
钟念也终于能看清身侧的人。
小哥哥今天和平时不大一样,穿得很正式。白衬衫,西服外套,好像比运动服更适合他,而且还莫透着一股子矜贵。
亮点不在此,在他鼻梁上的眼镜。
细金丝绕边,镜片薄薄两片。冷白的光自上打下来,给原本就幽深的纯黑色瞳仁镀上一层凉意。
加上他不做表情时,侧脸总有种生人勿进的感觉。
此时钟念脑海里只有一个词:
斯文败类。
愈是禁欲,愈是让人蠢蠢欲动。
“看什么?”顾斯年察觉到钟念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钟念像是被发现正在做坏事的小孩,突然心虚到结巴,“我、我,我是在看、看——看那边的工作人员,他穿得好奇怪,红配绿。”
顾斯年顺势望过去,并没有看到有人。
“你晚了一步。”钟念说,“他刚刚走出去了。”
顾斯年挑眉,“哦?”
钟念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旋即把目光挪回舞台上,假装对那些她完全看不懂的仪器很有兴趣的样子。
所有仪器就位后,第二轮演讲开始。
钟念一向不喜欢听讲座,之前读大学时所有讲座几乎都选择偷溜,因为只要坐下五分钟就会听得昏昏欲睡。
这次也一样。
即便钟念强打起精神,可老教授的声音慢条斯理的,格外催眠。
她觉得自己的眼皮在疯狂打架,很快就要缴械投降。
“你搬家了?”顾斯年问。
听到声音,钟念清醒几分,不过没反应过来他为什么会这么问。
见她面露迷惑,顾斯年说:“最近都没接到你的外卖订单。”
钟念眨眨眼,心中有点小激动。
原来他这么关注我的吗?
“因为好像有点吃腻了。”钟念说。
事实上,她是觉得两人的距离已经拉近不少,可以不用逼得太紧。毕竟距离产生美,时不时的接触才能迸溅出火花。
不想,小哥哥居然注意到了。
“原来如此。”顾斯年用余光扫了她一眼,视线回到台上,“不过你一直住在酒店里,应该不只是为了采风这么简单吧?”
钟念:“……”
额,难道被看破了吗?
顾斯年轻哂,“不可以告诉我吗?”
“也不是不可以。”钟念咬住下唇,脑子里飞快掠过各种‘合情合理’的说辞,但怎么编也没有现实来得有理有据。
实话实说也行,可她暂时还不想让宋尘知道,她是豪门千金。
钟念是不介意阶级差距,可不代表人家小哥哥不介意啊。
钟念偷偷睨向他,“你很想知道吗?”
“想。”顾斯年勾头凝视她,“想多了解你一点。”
噗通!
噗通!
钟念的小心脏开始打鼓。
告诉他!让他多了解我一点!赶快的!
“事情是这样的。”钟念突然正色,显得格外严肃,“我爸妈想让我和一个男的结婚。我不愿意,所以逃出来了。”
顾斯年佯装是才知道的模样,问道:“你不喜欢那个男的?”
钟念不假思索,“不喜欢。”
“你见过他?”顾斯年又问。
钟念先是点点头,复而摇摇头。也不知道是肯定,还是否定。“没见过,不过我知道一件事。”
顾斯年:“什么?”
钟念蹙起眉头,语气十分笃定,“那男的是个丑八怪。”
丑、八、怪?
顾斯年的眉头不由自主地抽搐一下。
他,顾斯年,是丑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