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雪最近觉得苏芙有些不对劲。
以往苏芙的精神劲头十足,在苦天城和边关来回跑两次都不带喘气的,可现在却总是怏怏的,不是在美人榻上躺着就是在罗汉床上瘫着,抬个手都跟用了全身的力气一样,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疲惫和慵懒的气息。
兰雪担心她是有什么疾病,喊来大夫给苏芙瞧,谁知大夫一脸严肃地进去,出来时却一脸无奈,站在兰雪身边,和她说了句:“姑娘是在寻老朽开心吗?王妃身子健康得很。”
兰雪瞠目结舌,试图辩解,送走大夫后,一回头,又见到苏芙靠在雕花床前的美人榻上,怀里抱着个绣花圆枕,手里捧着一本书,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书页,看着看着眼皮子又开始上下打架了。
美人春睡肯定是美景,可如今早就不是春日了,苏芙这架势,一日之内,有三四个时辰是迷迷糊糊的,兰雪心里着急,最后还是问了苏芙,苏芙面带无奈,倒有几分唏嘘。
苏芙摇了摇头,长叹一声:“你还小,你不懂。”
兰雪不知道她嗜睡和自己年纪小有什么关联。
苏芙把书放到一边,双手交叉覆在自己小腹上,神情恍惚道:“我只以为男人只练轻功,力气比我小,精力就没那么好的,可我不知道刚开荤的又多可怕,正是血气方刚,我千不该万不该心软,当时出事时就该打死算了,如今我真的身子骨都要散架了。”
兰雪看着苏芙眼底的乌青,不明所以,苏芙懒懒地一挥手,叫兰雪去准备饭食。
兰雪糊里糊涂地出了门,正见到一袭天水碧衣裳的君玥从抄手游廊上走来,他步伐轻快,矜贵的面上带着一丝笑,看起来心情不错。
兰雪壮着胆子上去行礼,君玥步伐微顿,向她点了点头,兰雪目送着君玥进了苏芙的院子,她有个预感,总觉得自家主子这几日精神劲头不好,跟君玥有关。
若是苏芙知道兰雪所想,肯定会冷笑一声:“可不是吗?千年的男狐狸精,换谁受得住?”
苏芙听到门边的动静,抬眼一看,君玥撩开珠帘走了进来,他的脸庞在阳光下泛着玉石一样的洁白光泽,他进来的时候微微垂着眸子,几根长长的睫毛搭在眼角,再抬眼时,那睫毛像是蝴蝶翅膀一样轻轻地飞了上去,露出了明亮水润的眼睛,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全都是苏芙,看得人醉心。
苏芙心里冷哼一声,这人面上有多无害多无辜,床上就有多折腾人,的亏她是习武之人,不然她怕是命都丢在床上了。
苏芙不太待见他,拿起茶盅抿了一口凉茶:“怎么过来了?”
君玥软着嗓子回道:“想你了,就过来看看。”
君玥轻车熟路地坐到苏芙身边,半揽着人,手掌搭在苏芙的细腰上,他垂着头,就着苏芙的手喝了一口凉茶,抬眼对苏芙一笑。
苏芙没好气地推了推他:“你过去点,热得慌。”
君玥捏了捏苏芙的手:“你手怎么这样烫?没事,我身上凉一些,你抱着我,去去暑。”
“得了吧,咱们半斤八两。”苏芙拍开君玥的手。
她支着下巴,斜眼看君玥道:“说起来,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向贾义下手?程枫死了,聚剑关军队再厉害也是群龙无首,应当是翻不出浪花的。”
君玥摇了摇头:“不,没了程枫,贾义还在,之前那么多事,全都是贾义在后面暗中操控,他城府极深,统领军队不是难事,千万不可轻敌。”说着,君玥又是一笑:“不过你也不必担心,再深奥的阴谋诡计,在十万大军的马蹄之下,也是不堪一击,如今该担心的是往京都去时,一路的州郡军队,还有皇城的御林军。”
苏芙跟着秦王一段时间,对军事这方面的事也有些自己的见解,至少不像之前总是听得云里雾里,她往椅背上一靠,秀眉微皱道:“若是举旗入京,不知道太后会不会借机对徐家下手,毕竟他家与我交好是众所周知,徐懿身处后宫,若是太后有心,当真是极好拿捏。兄长的朋友,特别是大将军府的小公子肖央,护着他的人许多,我倒是不怎么担心。”
君玥一眼就看出来苏芙心中所想,他问道:“你是想提前入京?”
苏芙拿过一把扇子,揪着扇柄上的流苏,只觉得心中烦闷:“我担心,京都被太后所把控,消息闭塞,等大军到京,他们的尸骨怕是早就凉了,就算不死,也会拿出来作为人质,我不大想影响军队,可是若真的做了人质,却不去施救,我这辈子怕都不能释怀,明明是我的罪孽,却要别人承受。”
君玥无奈地看着苏芙,他早就知道自家王妃哪里都好,就是这心肠委实软了些,也好歹是她心肠软,不然他如今都不可能坐在苏芙身边。
苏芙沉思许久,拉了拉君玥的袖子,低声商量道:“你那青玉楼不是神通广大么?能否要你那边的人帮忙送信?”
“可以是可以,但是徐懿在宫中,怕是无法传达到。”君玥略微为难。
苏芙思来想去,还是道:“我不放心,还是自己去吧,酒楼那边,我也是……”
君玥握住苏芙的手,安慰道:“媛媛,就算你去,你也没办法把消息送入皇宫,更何况你要是去了,我心里担心,你可怜可怜我吧。”
苏芙想要抽出手,对上君玥可怜兮兮的眸子后,又止住了动作。
君玥说得有道理,就算她过去,也没有多大的帮助,反而会自己遇险,偷鸡不成蚀把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