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芙从马上翻身下来,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边的君玥,君玥依旧是那样俊秀温润,一双眸子仿佛集天地灵秀般,清澈潋滟,他看着苏芙,嘴角带着一丝笑。
苏芙的心抽了一下,随即她垂下眼,从君玥身边擦肩而过。
苏芙过去的时候,君玥喊了一声:“媛媛……”
这两个字又轻又快,不一会儿就消失在风里,苏芙压根没听到,她撂下君玥大步往里走,上了抄手游廊,往后院去了。
君玥叹了口气,嘴角成了一条平直的线,看这架势,苏芙心里对他还是有气,不过应当是消气了一些,不然按照她的性子,可能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就一拳头招呼上来了。
他的心里密密麻麻地疼了起来,一时间有些喘不过气来,他后悔得很,可是一回想,却只有这个计谋,怪也只怪自己没有安排好,叫秦王钻了空子,弄得苏芙对他动了气。
这是他自找的,怨不了旁人。
君玥摇摇头,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画面,他想起刚刚苏芙从他面前经过时,她头上戴的簪子,好像就是他送给她的那根珍珠木簪。
君玥心中泛起难以掩饰的喜悦,他的嘴角微不可觉地往上勾了勾,又很快放下,守在外面的仆人看了全场,以为君玥和苏芙是吵架了,这么多天来,君玥已然是王府的真正主人,仆人牵着苏芙的马,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君玥看了呆愣的仆人一眼,道:“愣着做什么?把王妃的马牵回去。”
仆人如得大赦,牵着苏芙的马去安排事务。
苏芙一回府就去找来孟千艺,把崆峒天南星交给他,随即自己进了苏玟的房间,苏芙坐在床边,半边身子依旧是扎满了银针,他看起来比之前要适应多了,空出来的那只手娴熟地翻着书页,好像从一开始他就只有一只手一样。
苏芙心中酸涩,她站在门口,一只手扶着门框,笑着道了一声:“阿兄。”
苏玟抬起头来,看到了苏芙,他心中总算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他也笑起来,看着这久未谋面的妹妹,声音放缓道:“回来了?路上可顺利?”
苏芙这人向来报喜不报忧,她只道一切顺利,掩盖去了崆峒山上的血腥,只说自己一路上游山玩水,见了不少的奇人异事。
苏芙也不怕苏玟怪她一心只知道玩,明明是赶着救他,还这样懒散,苏玟本就是个什么好事都紧着妹妹的,若是妹妹真的为他不要命地一路赶往崆峒山,怕是要怄气。
苏芙一边观察苏玟的脸色,一边笑道:“阿兄,你莫不是怪我贪玩吧?”
苏玟失笑:“怎么会?你多玩玩,晚些回来,我会更开心。”
“好么!你就是不想我回来。”苏芙拍了苏玟一巴掌,“你这条命可是在我手上呢,你说话小心点,惹怒我了,我叫孟千艺不救你了。”
苏玟连忙求饶,苏芙又和他笑着说了会儿话,自觉腹中空空,便起身要去摸点东西吃。
苏玟沉思片刻,做了好一番心理斗争,才心一横,出声唤住苏芙:“媛媛,哥哥有话要对你说。”
苏芙收回迈过门槛的步伐,走回苏玟面前道:“你说。”
苏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媛媛,我知道你心里对君玥有不满,你的那些事……我略有耳闻。”
苏芙面色稍变:“哪个不长眼的在你面前嚼舌根?”
苏玟忙道:“我又不是耳目闭塞的废物,有些事情,我多多少少知道一些,稍加打探,便知道了个大概,你不要怪别人,是我自己要知道的。”
“阿兄,你说你,养病就养病,弄这些事情做什么,这不是给自己添堵吗?”苏芙语带责怪道。
苏玟难得正色道:“媛媛,你听阿兄说,君玥这人,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
苏芙没想到苏玟会说这样的话,明明之前要成亲,苏玟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为此还挨了一顿打,苏芙无奈,坐回了自己之前的位置,想听听苏玟到底要说些什么。
“我以往只觉得君玥这人,冷清至极,不择手段,任何人在他眼里都是一颗棋子,和这人不可来往,不知何时就会被他当作筹码送出去,可是这些天下来,我对他有些改观。”苏玟握住苏芙的手,和自己妹妹推心置腹,“他说我成日待在屋子里,怕我烦闷,找了许多书来给我,每日饭食都会过来查看,问我的喜好,生怕我觉着无聊般,派人出去带回来不少小玩意儿,我自知与他并无往来,他之所以这般好,无非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他是以你夫婿的身份,对我这个小叔子关怀备至。你也不要说是他装的,一个人若是连装都懒得装,那就说明是无情厌烦到极致了,装得久了,说不定就成真了呢?”
苏芙眼中闪过一丝不适,勉强笑笑:“阿兄怎么忽然就牵起红线了?”
“我只希望你好好的,”苏玟持着苏芙的手,轻轻捏了捏,“自从母亲去后,我便夜夜睡不好,总是梦见母亲,说我没有好好照顾你,可我毕竟不能总是陪在你身边,你终究还是要找个可依靠的男子,我也不是说你自己没能力,只是……媛媛,一个人在世上,实在是太苦了。”
苏玟想起自己初到东瀛时,人生地不熟,耳边都是异国语言,他只对苏芙说自己顺利,可那毕竟是异国他乡,身边连个可以交心的人都没有,那段时日他只能用工作填满自己,人一闲下来,就会感到无尽的孤独和空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