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玥没有说话,他伸过来另外一只手,那只手上拿着一支珍珠簪子,正是他亲手给苏芙做的那一支,簪子已经做出来快两年了,上面已经被摸得包浆,珍珠白皙圆润,檀木柄上滑动着水一样温润的光,淡淡的檀香气息从簪子上飘出来,宛如春日里柔软的柳条。
簪子的黑与手的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苏芙一时间不知道该看簪子还是手,或者说簪子和手早就融为一体,不可分开。
“带上吧。”君玥的声音又轻又软,里面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
苏芙忽然觉得自己跟个负心汉一样,伤透了君玥的心,可转念一想,苏芙又骂自己心软,明明是君玥先假死欺骗她的,怎么到头来还是她心怀愧疚呢?
可是君玥的声音那么好听,叫人不忍心拒绝。
苏芙不想也不敢去看君玥的眼睛,她知道,如果自己对上君玥的眼睛,一定就是丢盔弃甲,落荒而逃,输得彻彻底底。
苏芙沉默地从君玥手里抽出那支簪子,簪子的尖头已经被摩挲得圆润了,她看着簪子的尖头一点点地从君玥的手里滑出来,最后尖头在君玥泛着粉红的指尖轻轻一点,彻底地脱离了君玥的手。
君玥收回手,他眼带微笑地看着这个一袭雪青色骑装的姑娘,柔声道:“走吧,路上小心。”
苏芙应了一声,她扬起马鞭,抽了马臀一下,喊了一声:“驾!”
马儿嘶鸣一声,扬蹄而去。
苏芙行到城外,她放缓马速,拿起簪子,对着光看着,火红的夕阳发出木棉花颜色的光,给墨色的簪子染上了一圈橘红的暖光,苏芙看了路边的草丛一眼,她握着簪子,对准草丛,高高地扬起手,她的手忽然在半空中停了下来。
她在原地愣怔了好久,最后缓缓地收回了手,她看了簪子一眼,终是把簪子放进了袖袋里。
茶室中轻烟缭绕,身穿黛蓝色道袍的青年道士身板挺直,端端正正地跪坐在矮桌前,青年生得面如冠玉,唇红齿白,浑身上下带着一股子世外谪仙的清冷气息,他眉间一点朱砂痣,眼中两潭琥珀光,纤细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枚漆黑的棋子,他的手宛如白玉,衬得黑棋格外显眼。
与青年对弈的是个头发花白的雪衣老者,老者鹤发童颜,仙气飘飘,像是传说中的老神仙,他留着齐胸的雪白长须,不同于青年紧抿的嘴角,就算是处于劣势,老者的嘴角一直是往上扬着的。
茶室内悄然无声,只有博山炉中香料燃烧的时候发出的轻微响动,青年沉思许久,落下一子,老者笑着摇了摇头,捏起一枚白棋,落下一子。
“柏儿,你又输了。”老者道。
谭静柏长眉微皱,他看了一眼棋盘,轻轻地叫了一声:“没想到还有这个法子,是我考虑不周。”
“你心思缜密,可惜你的对手是老夫。”老者收回手,站起身来,捶了捶自己的腰,伸了一个懒腰,“哎呦,人老了,坐不久了,日子也没多久了。”
谭静柏摇摇头:“您说的什么话,日子还长着呢,您不是一直说要等着抱小师妹的孩子吗?”
“哎,你一说这个我就来气,媛媛这丫头,成亲这么久了,都没有生个一儿半女的,我已经不指望她了,亏她以前还在我面前说,要早些成亲,生个白胖的孩子,叫她孩子认我做阿翁呢。”老者正是崆峒掌门,白鹤仙人,他现在的样子却不像是传说中超凡脱俗的仙人,倒像是个老顽童。
“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您要是真的想要收孩子,多少人上赶着来呢。”谭静柏收拾着棋子。
白鹤仙人挥了挥手:“你不懂,这不一样。”
白鹤仙人的右手大拇指掐着食指,接着五指稍稍动着,他望着窗外,外面群山峻岭,绿色一直绵延至天边,远处天上白云飘飘。
“她来了。”白鹤仙人忽然冒出一句。
谭静柏疑惑地抬起头:“谁?”
“你的小师妹,苏芙。”白鹤仙人回过头,对着谭静柏一笑,“她已经在路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师兄和师尊终于出来啦!明天日六!大家多多留言呀,最近留言好少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