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说我对此毫不知情,你信不信?”君玥迎上苏芙质问的目光。
苏芙挑唇冷笑;“你和青玉楼又是什么关系?”
君玥沉默了一会儿,如实道:“我便是鹤玉君。”
苏芙稍愣,信息太多,她一下子处理不过来,她眨了眨眼睛,又问:“你是青玉楼楼主,你一点消息都没有吗?”
“苏芙,”君玥垂眼,“我只能知道已经发生的事,不能未卜先知。”
苏芙掀起眼帘,冷冷地盯着他,她其实对君玥的所作所为没有多少怒气,她一向是很贴心的,可她现在需要发泄,君玥就做了这个可怜人。
苏芙放开手,慢慢往后退,君玥感觉到脖子上的禁锢消失了,捂住脖子咳嗽了两声,苏芙不耐烦地把湿漉漉的刘海往后面抄去,转身往前走。
“你去哪里?”君玥脑袋撞得有点昏,他跌跌撞撞地跟在苏芙身后,伸手去按苏芙的肩膀。
苏芙不留痕迹地躲开了,君玥重心不稳,向前一个踉跄,苏芙面无表情地看着君玥直起身子,不知为何,心里的越来越烦躁。
她踢了河边的石凳一脚,石头上的凸起把她鞋子上的绣花挂拉丝了,好好的孔雀花样的鞋面变得一塌糊涂,一颗珠子从线上滚下来,咕噜咕噜滚进河里去了。
君玥静静地站在苏芙身后,他望了望远处的朱雀桥,金吾卫已经赶到了,桥上火势渐小,焦糊味却越来越大,隔着这么远,那焦糊味还跟就在身边一样。
“我去朱雀桥。”苏芙道。
“王夫人会没事的。”君玥干巴巴地冒出一句。
两人又是沉默,谁都知道,除非奇迹,王夫人根本不可能从火场里逃出来。
苏芙捏了捏眉心,她低低应了一声:“你脸上妆没了,就不要跟过来了。”
君玥知道苏芙是在关心他,他心头一暖,刚想说几句好话,察觉到此时不合时宜,把那几句话又吞回了肚子里。
暴露得叫人猝不及防,他原以为苏芙会打骂他,再也不原谅他,却没想到苏芙轻易地就放过他了,甚至还为他着想。
苏芙低头匆匆往桥上赶去,君玥几步追上,解开自己的扣子,把外袍脱下来,披到苏芙肩上,苏芙皱着眉回看了他一眼,他低声道:“夜风冷。”
苏芙用鼻子应了一声:“你衣服不也是湿的吗?”
君玥一愣,苏芙没再说什么,披着君玥的外袍走远了。
苏芙到了朱雀桥边,桥上火势已经被扑灭,朱雀桥年久失修,这一场大火已经烧断了桥,桥的正中央已经断了,露出底下黑漆漆的河水,看得人心里发慌。
苏芙拉过一个神色没有那么急切的金吾卫,好声好气道:“官爷,你可知青轿子里的妇人如何了?就是一顶外面印着迎春花和青鸟,四个角挂铃铛的。”
金吾卫有些印象,他往桥面上看了一眼:“你是她什么人?”
苏芙低声道:“她是我……亲人。”
金吾卫可惜地摇了摇头,口吻变得温和起来:“节哀吧,听说火被扑灭的时候,人的半边身子已经被烧焦了。”
苏芙心中一阵钝痛,她哑着嗓子,试了好几次才发出声来:“……不知遗体在何处?”
“那就不归我管了,看那架势,是个尊贵人家,应当是已经被送回去了吧。”金吾卫看着面前这个头发上还往下淌水的姑娘,不禁动了恻隐之心,又说了一句,“姑娘,节哀顺变。”
苏芙勉强露出一个微笑,道了谢,打算步行去国公府。
她走进惊魂未定的人群里,周围人因为刚刚的火情大多都衣冠不整,她一副落汤鸡的模样混在里面,也不显得突兀,苏芙紧紧地咬着下唇,眉头紧锁。
太奇怪了,这场火太奇怪了,一点预兆都没有,瞬间就是滔天大火,根本不给人挽救的机会,这不像是意外着火,更像是人为的。
苏芙猛地停下脚步,转身又冲到朱雀桥那边,金吾卫还没走,看她回来,叫了她一声,苏芙没理他,疾步到断桥处,她抽动着鼻翼,敏锐地闻到了一丝淡淡的火油味道。
苏芙心中一紧,果真是有人蓄意纵火!桥上被人倒了火油!
在大庭广众之下,不惜害死这么多无辜的人,纵火之人到底是个什么心理?
是寻仇?还是单纯的有纵火癖?
苏芙在半截桥这里转了一圈,往回走了几步,桥面上的火油味道并不大,几乎闻不出来,要靠近断口了,才能闻到那么一丝丝地火油味,倒火油的人布置得很巧妙,用量把控得也很好,火油已经烧尽了,若不是她嗅觉敏锐,一般人根本察觉不了。
苏芙无意间踢到了一个小东西,拿东西发出清脆的铃声,在她脚边骨碌碌打转,苏芙低下头,看到了一个青铜的小铃铛,她觉着这铃铛眼熟,蹲下来,捡起铃铛,闻了闻,一股刺鼻的火油味扑面而来。
她的脸色顿时暗了下去,她翻来覆去地看着这个小铃铛,四个角,青鸟花纹,确定是王夫人轿子上的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