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都吃了点酒,便不再坐马车,一人一马笑着往金玉阁走去,越往西市走,两边的商铺就越是华丽,玉楼金阙不过如此,正是春光明媚,歌声婉转的鸟儿落在发出嫩芽的柳树枝上,唱着欢快的曲子。
到时已是日暮,金玉阁里点上了灯,从外看去,像是一座巨大的金山,熠熠生辉,近看能看到楼阁上的雕梁画栋,上面拿金粉勾画着飞禽走兽,入门的房梁上悬挂着一个巨大的琉璃水缸,里面游动着鲜红的金鱼,又长又密的金色流苏从房梁上垂下来,仿佛是一面阳光做的帘子。
楼中莲花台上已有姑娘抱着琵琶有一下没一下地唱着小曲儿,她穿着水红色的纱衣,雪白的肌肤露出大半,她在开嗓子,声音又高又细,断断续续的,倒像是夏日里房檐边挂着的一串风铃。
苏玟往里走了几步,一转身,看着苏芙,苏芙没理她,一个劲儿地往前走,苏玟一把拉住苏芙,把人拖到门口。
苏芙不明所以地看着苏玟,苏玟舔了舔嘴唇:“这里是青楼。”
“我知道啊,”苏芙奇怪地看了苏玟一眼,“我们就是要来青楼啊?”
“你是个姑娘家的,你来青楼怕是不合适吧。”苏玟思索着用最温和的词,他酒醒了些,脑子开始转动了,这才发现有哪里不对劲。
刚才太高兴了,忘记今日不是和狐朋狗友一起乱搞,而是带着妹妹,若是被家里的知道他带着妹妹来青楼,怕是要把他的脑袋打回腔子里去。
“哥,性别歧视要不得,给钱就是了,谁管你是男是女。”说着,苏芙拍开苏玟的手,正见到个红衣的姑娘合着琵琶声在台上跳起舞来,她鼓着掌放声道,“跳得好!”
苏玟挺想问性别歧视是什么,但问出来了多半要被苏芙嫌弃,他求救般看向肖央,肖央根本没看他,而是站在苏芙身边,和她一起拍着巴掌。
“肖四,肖四!”苏玟凑到肖央身边轻声道。
肖央一开始没听到,苏玟吼了一嗓子,肖央吓得浑身一抖,笑着转过头看他:“怎么了?”
“你劝劝我妹妹啊!她姑娘家家的,来什么青楼……”
肖央笑着,满脸疑惑道:“为何要劝?不过是听个小曲儿,待会儿要个包厢不就行了?我家三姊姊也喜欢往青楼里钻,没什么事的。”
苏玟想起肖央家的那个母老虎姐姐,默默打了个寒颤,他一拍大腿,继续游说肖央:“你看,你快娶妻了,却还混迹青楼,你说这在面子上是不是有点儿说不过去?也不是很对得起人家未过门的姑娘啊?”
肖央这下更加不理解了:“她不是还没过门吗?而且我就是听个曲子,这也对我名声有损了?再者,我又不是自己要来的,不是你先牵头的吗?”
苏玟被这两人气得直翻白眼,他袖子一甩,算了,他们两人都不在意,他还在意做什么?倒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他不管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老鸨从楼上走下来,正盘算着今天该怎么开场,一眼就看到了门口站着鼓掌的苏芙,吓得差点从楼梯上滚下来,她拿着帕子擦了擦额头,乖乖,这活祖宗怎么来这里了?这些日子君玥没有来金玉阁,也没有下达什么任务啊。
老鸨毕竟是见识过大风大浪的人物,她手里捏着沾满她脸上脂粉的帕子,扭着并不纤细的腰一边娇笑着一边甩着帕子往苏芙那边走:“哎哟喂!看看是谁来了?这不是娘娘嘛!贵客光临,有失远迎!只不过今儿王爷不在金玉阁,娘娘怕是白跑一趟了。”
苏玟看到老鸨后不禁往后退了一步,好家伙,他从来没有见到一个人可以把脸上的胭脂擦得这么厚,就算是君玥见了她怕也要甘拜下风!
苏芙移开目光,和蔼可亲地对老鸨道:“李妈妈,您放心,今儿我来不是为了找王爷,是给您找生意来了,不知妙音姑娘今日可有时间跳一跳胡旋舞,好叫我们大饱眼福?”
说着,她又拍了拍肖央的肩膀:“也不用专门为我们跳,就在这莲花台上一舞便可,今日我兄长从会试出来,踌躇满志,自当助兴,价钱好商量,看见这位没有?肖大将军家的幺子,万千宠爱于一身,千金对于他说都不算什么大钱!”
肖央先是一愣,随即笑了笑,道:“对,你只管开价。”
老鸨捏着帕子,思来想后,还是觉得有钱不赚王八蛋,她一甩帕子,香风阵阵:“这话可就见外了!王爷是金玉阁常客,看在王爷的面子上,也是要给娘娘减钱的,老身哪里还有脸漫天要价!”
苏玟一听这话,脸就黑了,好你个君玥,家里有这么漂亮的老婆,还成天往青楼跑?这是看不起国公府吗?
老鸨正要带三人去二楼雅间,眼见苏玟身上冒黑气,顿时紧张起来:“苏大少可是哪里不舒服吗?”
苏芙打圆场道:“他吃多了,肚子疼,消食呢。”
三人上了二楼,在雅间坐下,雅间布置得很是精致,四周挂着软烟罗的圆灯笼,灯光昏暗,带着一丝暧昧,房中布置多是檀木所作,正中央摆着一张矮桌,上面放着新鲜的瓜果,后面是一张美人榻,正前面垂着纱帘,纱帘后摆着一张软垫,正是给清倌唱曲的位置。
雅间右侧是栏杆,雅间里的人可以直接看到一楼的莲花台,莲花台本就要高出地面不少,在二楼观看正好,栏杆两边还有可以滑动的拉门,门上画着工笔荷花,栩栩如生,仿佛正暗自散发着清幽的荷香。
房间中没有焚香,只闻到清甜的瓜果香味,沁人心脾,别有一番滋味。
肖央和苏玟在矮桌后坐下,苏芙一进房间就直接奔向了美人榻,老鸨亲自托着一个一尺来宽的盘子走进来,递到苏芙面前,请她挑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