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晟收着银子,面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心里早就乐开了花,他正乐着,肩上突然多出了一只手,他转过脸去,对上苏芙的一张脸。
苏芙向他抬抬下巴:“五五开,干不干,不干我就去京兆尹告你诈骗。”
徐晟咬了一下牙,拿出壮士割腕的气势,把三分之一的钱往苏芙那边一推:“给你!”
苏芙抬眼看了徐晟一眼,又从徐晟手里抠出两块银锭才罢休,徐晟心疼得直抽搐。
“之前你出手那么大方,我还以为你是个视金钱为粪土,现在才知道当时只是因为咱们还不熟。”苏芙把钱装进一个大口袋里,叫来车夫提上了自己的马车。
“既然是朋友,何必算得这么清。”徐晟带着几分忧愁,目送着车夫抬走袋子,他生得清隽,这眼巴巴的样子非但不会让人觉得好笑,反而像是个忧国忧民的名人志士。
“亲兄弟明算账,先走了。”苏芙早换回了衣裳,只不过她身边没有侍女,梳不了发髻,她的头发只用一根浅色的发带低低束在脑后,发尾在腰间晃动着,她抱着首饰上了马车。
徐晟望着苏芙的背影,咬牙切齿,狠狠地跺了一下脚。
苏芙上了马车,立马小声对虚空道:“苏芙?苏芙?你还在吗?”
没有人回答。
她意识到自己这样有点傻,苏芙坐到美人榻上,方才原身对她说话不像是自己的幻觉,她没有癔症,身体好得很,想来不会是发病了。
身体上的改变还没有消失,她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腕,骨节发出咔吧咔吧的声音,苏芙从袋子里掏出刚刚从徐晟手里夺过来的银锭,她把银锭握在手里,轻轻一捏,跟捏豆腐一样,她还没有使上力,银锭就变成了银饼。
原来我这么厉害的吗!
苏芙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银子肯定是不能复原了,她有点可惜地把银子放回了袋子里。
她想休息一会儿,就改道回了王府,把袋子里的钱丢给兰雪整理,兰雪正收拾着,喊苏芙道:“娘娘,这是个什么东西啊?怎么跟被马车压扁了一样?这是银子吗?”
苏芙放下茶杯,往兰雪手上一看,兰雪手上正是她刚刚捏瘪的银饼。
苏芙沉默了一会儿道:“……对,是被马车压了,我拿着没用,给你了,你拿着去打个镯子或者耳环吧,快入冬了,就当是提前给你的压岁钱。”
兰雪一脸惊喜:“真给我了?说起来,自从我十岁之后,就再也没有收到过压岁钱了,多谢娘娘!”
苏芙喝了一口茶,掩饰着自己的心虚。
傍晚时又下起了雨,天气阴冷,雨水有向雪粒子转换的趋势,人呼出的气都成了白雾。
苏梓翼撑着伞往客栈走,到了客栈,他收起伞,在门口甩干净雨水,带着伞上了楼。
他走到门口,正要推门,动作蓦然停了下来,他身上的气势变得更加冷冽,一只手已经抚上了腰间的鸦羽,他放轻脚步,手握着刀柄,在推开门的一瞬间,宝刀出鞘,昏暗的走廊上凭空亮起了一轮玄月。
屋内的光亮照到走廊上,烛火出现在他面前,他看到一个衣着天水碧袍子,戴着狐狸面具的青年托着腮,坐在桌子旁边,一个戴黑面具的玄衣青年站在他背后,抱着一柄漆黑的长刀。
苏梓翼全身的肌肉松懈下来,他默不作声地关上门,走到桌前自顾自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茶是刚泡的,香气浓郁,不像是客栈送的茶叶。
“新送来的峨眉竹叶青,”狐狸面具的青年开了口,“你应该喝得惯。”
苏梓翼好像感觉不到滚烫一样,他仰头一口闷了茶,把茶盅不轻不重地放在桌子上。
君玥不屑地哼了一声:“牛嚼牡丹。”
“你找我做什么?”苏梓翼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还带着寒气,屋子里烧着炭,他身上冒起了淡淡的雾气。
“你没有听劝。”君玥叹了一口气,“我很失望。”
“我已经向她道歉了。”苏梓翼皱眉道,“而且我会赔一把新的斧子给她。”
“你的斧子有什么稀奇的呢?”君玥摇了摇头,“她想要的东西,我难道给不了她吗?”
苏梓翼奇怪道:“她是你什么人?你这么在意她?”
君玥不答,而是微微侧头,向黑鹫道:“她是伤了左脖子吗?”
黑鹫冷冷地应了一声。
君玥伸出手,白玉般的手向苏梓翼虚虚一指,黑鹫猛地抽刀,苏梓翼的手按在刀柄上,直直地盯着刀刃,他没有躲,只是眨了一下眼睛,他的脖子上出现了一道口子,那口子起先还是一条白痕,后来越变越明显,越来越红,暗色的鲜血从伤口里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