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椅上的男人正在发呆,直直望着湖面上测量水位的三角石塔,因此完全没注意到李听舟。
李听舟在他面前站了一会儿,试探地喊了一声:“司章哥?”
徐司章一愣,抬头看到他,立马笑了,那种死气沉沉的感觉倏地消失不见,露出来的阳□□跟刚才判若两人。
“听舟,”他说,“好巧。”
李听舟咧着嘴,坐到他旁边,四下看了看:“司章哥在这里干嘛?”
“看看风景。”徐司章说,“我也是这个学校毕业的,是舒杨的直系学弟,周末有时候就会回来看看。”
李听舟“哇”道:“那我们是校友!你跟舒大哥一个专业?那一定特别厉害,我觉得你们专业都出能人,而且做书感觉很了不起。”
徐司章哈哈笑:“哪有。”
“真的,你跟舒大哥都很厉害。”李听舟真心实意地说。
徐司章刚才分明是心情不好,李听舟知道他可能不太想说,而且两个人不算熟,于是也没问,只是指着不远处一棵红杉树打岔:“你有没有去过那边?就是长着野蔷薇的那一边,挨着水的地方有含羞草,长得可好。”
徐司章笑:“那你带我去看看?”
李听舟应了,两个人起身走到湖边。
湖边草地是个斜坡,顺着一丛小叶女贞,草间长着一小片含羞草,只有一棵稍大些。
“前段时间只有这棵,”李听舟指指中间,笑说,“才没多久突然就这样了,我说特别像传染。”
徐司章饶有兴致地看了半天,用手戳了戳叶片,看着椭圆的小叶子缓缓合上,来回几次之后他笑了起来:“就是要这样懂得藏起来才会好过,要不怎么躲风躲雨。”
李听舟眉梢一挑,觉得他这话有深意,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了一会儿,徐司章干脆坐到草地上,问:“你男朋友呢?”
李听舟跟着坐下去,随手折了一根草茎在手里:“江语啊?他不是我男朋友。”
徐司章有些诧异,李听舟坦诚说:“就是我喜欢他,他也说他喜欢我,但是我们没有在一起,甚至没说过要不要在一起的话。”
“为什么?”徐司章问。
李听舟想了想:“不知道。”
徐司章笑笑:“我跟我男朋友倒是还在一起,我喜欢他,但是不知道他还喜不喜欢我。”
“谁会不喜欢司章哥?”李听舟玩笑。
徐司章耸耸肩,只是笑。
李听舟知道他多半是说认真的,慎重地应:“还在一起就是喜欢吧,如果不喜欢肯定就不在一起了。”
“也不一定,你看你跟江语互相喜欢,但是没在一起,那当然有人是在一起,但是不喜欢。”徐司章说,“喜欢是很容易传达的。”
李听舟接口:“不喜欢也是容易传递的,但是人也比较容易迷惑自己。”
顿了片刻,徐司章说:“对。”
两个人忽然就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坐在湖边各怀心事。
江语当天晚上到的沙清,车子刚刚停下,钟延就打电话来:“语哥,桌子定好了,明天六点。”
“好。”江语应,“辛苦。”
坐在车里抽了支烟,进屋的时候只有江果抱着手机坐在沙发上,江友金不在。
“你爸去哪儿了?”江语问。
江果显然不想理他,但出于某种恐惧,或许还有不得不说的理由,抬头潦草地看他一眼:“散步去了。”
“嗯。”江语顺口应,完全不在意他的态度,自顾自坐到旁边单人沙发上倒水。
“这段时间矿上的账目都熟了没?”他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