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前面哪怕是万丈深渊,为了旭国安宁,她也要跳。
林晞一步一步地靠近小榻,在男人炙热的注视下心如擂鼓,藏在袖下的手收紧,指尖掐进手心带来的痛楚,才让她找回了些镇定。
也许是嫌她动作太慢,林晞还未走至膝前,男人便伸出长臂将人一拽,天旋地转间,她如一朵落花坠入了他冷硬宽阔的怀中。
林晞下意识地攥住了朱裴策的寝衣:“殿下?”
朱裴策不管不顾,大掌握住小姑娘白嫩娇小的玉足,寒潭般的眸子暗了暗:“怎生得这样小?”
“什,什么?”小姑娘一时茫然无措,仰着脸对上男人的黑眸。
四目交接,朱裴策顿觉呼吸一窒,视线在她迤逦的眉眼间停留,一种熟悉的感觉在他心口流窜。
像,实在是太像了。
那日郊外的雪地里,也是这样一双眉眼,戴着面纱的女子担忧地望着他,救他于危难,将他从鬼门关里强行拉出。
只是等他醒来,女子早已离开,他苏醒后焦急去寻,却只找到了小溪边带血的衣衫。
那里野兽经常出没,连健壮男子也不是对手,更遑论一个柔弱的孤身女子。
他找了几个月,渐渐接受了女子已死的事实,却鬼使神差偶遇了逛花灯的林晞。
那时他就下了决心,即使不择手段也要将林晞绑在身边,哪怕只是个替身,也好过睹物思人。
思绪回转,朱裴策目光扫过小几上的镶金粉镯,眼里墨色翻涌,仍是问出了口:“两月前,有无去过帘庚山的雪地?”
“没……没有。”
虽是预料之中的回答,男人面上却瞬间浮上了寒霜:“偏室里的面纱,怎不戴上?”
林晞被吓得浑身一个激灵,察觉到禁锢住自己双足的大掌越来越用力,她有些疼,莹润的眸子浮上了雾气:“疼……”
“回答孤的话!”朱裴策看着怀里眼圈泛红的小姑娘,只觉得一阵烦躁,他扫开梨花木桌案上的文书,将人抱坐在桌上,站在地上与小姑娘相对而视,“为何不戴?”
原来一旁的面纱是要戴的吗?
林晞抱紧了双臂,错开男人凌厉的目光,嗫嚅道:“我……我以为出门才戴……”
这人怎如此阴晴不定,她怕,怕极了!
“啪”的一声,云纹木支窗被风雪吹开,冷风夹杂着雪沫子灌进来,小姑娘穿得薄,顿时打了个寒噤。
朱裴策被冷风一吹,也恢复了一贯的冷静自制,他冷眸凝了她一眼,勾起一件狐裘朝她扔过去:“出去,秦忠会带你去旁边的住处。”
林晞脑中有一瞬的空白,她不明白为何朱裴策忽然改了主意,放过了她。还来不及庆幸,她却因为他的话,再次蹙起了秀眉:“殿下,我可以自己回宫的。”
一夜未归,父王母后一定会察觉,虽然她已下决心和亲,却仍想给自己一点体面,不想给旭国王室蒙羞。
可男人冷硬的威胁瞬间击溃了她最后的希冀。
“若想孤召回八十万大军,你大可以自己回去!”
林晞咬了咬唇瓣,指尖扣得手心发疼,终是点了头:“好,我今夜便留宿在此。”
——
边郊大营屋舍皆是临时搭建,平常士兵住处都尽量精简,所以给林晞的也极为普通。
林晞贵为公主,从小被旭王呵护,千娇万宠地长大,这样简陋的陈设让她极不适应。索性屋内整洁,她躺在榻上勉强闭上眼,强迫自己睡着。
屋外是呼呼的风雪声,吹得窗棂“咚咚”作响,小姑娘抱着双臂缩在锦被中,蹙着长眉。
她做了个噩梦。
梦里,她孤身一人走在雪中,身上的月白衣裙上有点点血迹,正是这血腥味引来了沉睡中的狼群。
她吓得一动都不敢动,眼睁睁地看着那匹头顶白毛的狼王缓缓靠近,那双闪着绿光的狼眼盯猎物似的盯着她,最后纵身一跃,向她扑来。
“王兄,救我!”林晞在梦中惊呼出声,额头上已冷汗淋漓。
守在门外的两名青衫婢女听到动静,对视一眼,就有一人抬步往太子的住处行去。
秦忠刚巡防完毕,见到青衫婢女,不禁诧异道:“可是旭国公主有事?”
“奴婢本不该打扰秦大人,可旭国公主方才忽然在梦中哭泣不止,”婢女跪地,将情形细细说了一遍,“奴婢怕出事,遂来禀报,求大人拿个主意。”
秦忠沉默片刻,挥手命婢女退下,瞥见太子屋内灯烛仍亮着,斟酌了番,方上前恭敬道:“殿下,属下有事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