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胡导讲戏的同时，沈凯不经意朝钟如翡那边看了一眼，就见她捧着热水，面色淡然沉静，一点都没因这场戏好几遍不过而受到影响。
他还注意到她捧着水杯的双手冷白，指尖却透着淡淡的粉，看上去非常漂亮。
沈凯像是被烫到一样，倏然收回目光，不敢再看。
***
钟如翡演了这么多年戏，什么样的演员都遇到过，比沈凯更不堪的多得是，不过那时在她面前，没人敢这么放肆。
而今，她换了个身份，成了非科班没地位的小演员，倒是尝了回真正的人情冷暖。
沈凯的行为不对，但也不能算错。
毕竟现在娱乐圈的确有很多不能被称作演员的明星，不把演戏当回事，自然就很让认真演戏的人看不惯。
这些“演员”背后有资本支撑，被制片人哄着，拿着最多的片酬，贡献最烂的演技，把影视剧搅成一潭浑水，作品出来后再让人不忍直视，被观众骂得再厉害，也有许多粉丝洗地。
他们即使剧扑了，照样能靠粉丝吃饭，有主角戏演，苦的，只会是沈凯这种老老实实演戏的演员。
钟如翡是《荆棘城市》剧组唯一的非科班演员，沈凯自然以为，她也是那种没实力靠脸吃饭的小演员。
更何况她之前几年的履历，也的确很叫人看不上，如今又靠综艺走红，跟流量艺人们很相似。
可就算如此，这也不是沈凯一见到钟如翡，就明明白白表现出看不起她的理由。
因为他的这种态度，不少人都在暗地里看钟如翡笑话，泥人尚有三分火气，她怎么可能一点都不在意。
即使后来沈凯特意找机会跟钟如翡道歉，诚恳地说了一大堆自己知道错了之类的话，请求她原谅。
钟如翡也只是淡淡回了一句“那我原谅你了。”
原谅归原谅，不代表真的能一笑泯恩仇，从此是朋友。
钟如翡不喜欢沈凯这种说好听点是心高气傲，说难听点是捧高踩低的人。
他说着自己不会再这样，谁知还会不会有下一个被他这样对待的人。
更何况，在钟如翡心里，她是堂堂正正用演技击败了沈凯，光明正大压得他抬不起头，也就是说，他只是她的一个手下败将。
对于手下败将，还有什么好说的？
沈凯搞诚心悔过这一套，也没有法律规定，钟如翡一定要接受。
她一如往常，待他不咸不淡，除了必要对话没什么交流，这让沈凯心里有些失望。
然而钟如翡既没恶言相对，又没视他于无形，他还没那么厚脸皮，非要让人对他态度亲近，只能暗自郁闷后悔。
在戏里，梁安安深爱男友薛景明，即使哥哥再反对，也坚持要跟他在一起。
无论戏外和沈凯关系如何，钟如翡只要一入戏，望着沈凯的眼中，爱意便能将他溺毙。
梁安安的一颦一笑、爱恨嗔痴，都与薛景明息息相关，钟如翡演得极为真实，真实到让沈凯几乎觉得，她爱上自己了。
无论是梁安安，还是钟如翡。
否则，她怎么能演出这么动人的爱意？
然后钟如翡用事实证明，她的确能演出来。
当胡导一喊“cut”，沈凯就眼睁睁看着，钟如翡眼角眉梢透露出的爱意，都如潮水般迅速退去，恢复成她本身淡然自若的模样。
她对着沈凯，只有满满的客气，或者说冷淡。
沈凯每每看到她出戏，都很怅然若失，他隐隐懂了什么，又不敢去细究。
他这样的状态，倒是对后面演薛景明追妻火葬场的戏份帮助很大。
那种明明已经明白了梁安安不会回心转意，却还是要用尽全力试着挽回她的感觉，沈凯演得入木三分，让胡导拍着大腿叫绝，夸他开窍了。
沈凯只能勉强扯了扯嘴角，心里的滋味别提多酸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