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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第七十七章(1 / 2)


在场的嫔妃,眼见皇帝瞩目这宫女,心中便都有几分不忿。

出了一个苏若华倒也罢了,如今又来了一个。

她们一个个都是正经的官宦人家出身的小姐,又是选秀进宫的正头嫔妃,却被皇上抛之脑后,倒是这些为奴为婢的宫女得了皇帝的青眼,这却上哪儿说理去?

柳充仪冷眼瞧着皇帝那边的热闹,轻摇团扇,向同桌的童美人浅笑道:“童妹妹,你瞧,太妃娘娘生生的就让那宫女在皇上跟前露了脸。你这用鲜血亲笔书写的《龙王经》怕是那上面的血墨还未曾干涸呐,可就不新鲜了。”

童氏靠着血经一事,得了太后的青睐,被晋封为美人,如今风头正盛。

然而,她却亦有几分尴尬之处——按着宫规,妃嫔晋位,皇帝当招幸一次,然而到了现下,别说侍寝了,就连伴驾也不曾有过。

她瞄了一眼那边,看着松儿柔嫩妩媚的面庞,心中如刀绞般的钝痛。她晓得,太妃这是嫌弃她得了太后的好,有意疏远。这意思便是告诉她,太妃能抬举一个苏若华,便能抬举第二个,她童氏既然敢投靠太后,太妃也并不是全要倚靠她。

柳充仪睨着童美人的脸色,淡淡笑道:“童妹妹,你说说,太妃娘娘怎么就这么会调理人呢?她手下出来的宫女,个顶个儿俊俏出色,一把子水葱似的。别说男人了,就是我看着心里都爱的很,也就莫怪皇上会看到眼里拔不出来了。姐姐只是好奇,妹妹也常到太妃娘娘跟前尽孝,太妃娘娘怎么就不拉拔妹妹一下。横竖,妹妹还是皇上正经的嫔妃呢。皇上把这些宫女一个个捧在心坎上,倒把妹妹往后靠。”

这一句一句,有如针一般刺在童美人的心头。

童美人看了柳充仪一眼,微微冷笑道:“嫔妾再如何不济,到底还在这里坐着,也不曾被皇上赏赐出家,剃光了头发,嚎啕着赶出玉泉宫去。”

她心里也明白,柳充仪与那花才人从来焦不离孟,花才人遭难,柳充仪心中不痛快,所以出言讥讽。

果不其然,柳充仪脸色顿时便拉了下来,飞快摇着扇子,咬唇不言。

童美人又道:“嫔妾还有一言,论年龄,嫔妾倒比充仪痴长了两岁,充仪就一口一个妹妹叫的痛快了。”

柳充仪哼笑道:“那又如何?我是充仪,是九嫔之一。你即便晋位,也不过是美人罢了,正五品的位子。难道,你还要我叫你姐姐不成?”

童美人拈起一颗乌梅放入口中,淡淡说道:“如今宫里,还论什么位份么?不过是谁得皇上的宠爱,谁就有体面。充仪虽是嫔位,还不是如我一般,没有宠幸,不得喜欢!又有什么好说的?即便,你捧着贵妃娘娘的脚,那又怎么样?表妹被撵出宫的时候,你在寿眉宫前跪的地砖都染血了,太后娘娘有替你说上一句半句话么?”

这话,更是冲了柳充仪的肺管子。

先前花才人被逐出宫去时,柳充仪为妹求情,跑到太后所居的寿眉宫,在门前跪了足足五个时辰,一双膝盖磨破,血迹染红了地砖,然而太后竟而连面都不肯见。她哭肿了双眼,只能眼睁睁看着表妹被强行剔了光头,撵出宫去。

童美人当着她的面揭了此事,就是戳她的伤疤!

柳充仪将团扇撇在地下,咬牙道:“童氏,你当真以为,当了美人,就可以骑在本嫔脖子上了么?!”

她这声量微微有些高,惹得附近几桌的嫔妃侧目不已。

童美人却举起一指,轻轻嘘了一声,浅笑道:“充仪,您可得谨言。太妃娘娘、皇上这会儿兴致都不错,您若一时声量高了,吵闹了他们的好兴致,皇上一时恼了,说不准就让您也去甜水庵,同令妹作伴了。”说着,她便向身侧服侍的宫女说了一声:“我有些醉了,去走走。”言罢,更不理会柳充仪,起身扶着琳琅的手去了。

柳充仪瞧着童美人的背影,几乎将唇咬出血来,良久切齿道:“这个贱人,不过区区一个五品美人,就敢不将本嫔放在眼中!”

一旁侍奉的宫女劝慰道:“主子,这童美人近来很得太后娘娘的欢心,后宫里难免有些风头,暂且不理她的好。”

柳充仪冷笑了一声:“如她所说,没有皇帝的宠爱,位份再高也并无用处。她得太后娘娘的喜欢又怎样,再如何喜欢,还能及得过人家的亲侄女儿?本嫔之前还不是在太后跟前如哈巴狗一般的阿谀奉承,陪尽笑脸,结果如何?!”

那宫女吓了一跳,忙低声道:“主子,这话可不能随口乱说。要是、要是让人听见了……”说着,她四下乱看,仿佛极是恐慌。

柳充仪却狞笑了一声:“颖儿都被驱逐出宫了,我如今又怕些什么!”端起酒盅,仰脖一饮而尽。急酒下腹,柳充仪脸上立时浮现了两朵红云。

这颖儿,便是花才人的乳名。柳氏与她自□□好,亲密无间,甚而曾一度发誓将来大了要嫁同一个男人。后来,两人一道进宫,算是应了这个誓言。然则,花才人不甘被冷落深宫,一心要往上爬,柳充仪苦劝不住,只好领着她去攀附赵贵妃,进而挖空心思的讨好太后。然则,依然无可打动皇帝。

如今,花才人横遭祸事,柳充仪去求了赵贵妃又改赵太后,但这姑侄二人都是冷血心肠,对这些攀附之人从来只存利用之心,眼看无用便弃如敝履。柳充仪将一双膝盖跪的破皮流血,依然于事无补。花式被驱逐出宫,她万念俱灰,对于太后贵妃,乃至于皇帝,都失了敬畏,而只存憎恨之心。

柳充仪痛饮了几倍酒,醉眼朦胧之中,却见陆旻身侧站着一名妙龄宫女,模样柔媚可人,依稀就是那个令人万分憎恶、恨不得剥皮拆骨的苏若华!

她踉跄起身,正想过去打那婢子两记耳光,也好出一口心头恶气。然而才起身,她脚下一个趔趄,几乎栽倒。一旁的宫女连忙搀扶着她,口中道:“主子,您仔细身子。”

柳充仪出了一身虚汗,清醒了几分,定睛再看,方知那不是苏若华,而是太妃新弄来的宫女松儿。

她不由冷笑了一声:这老太妃左弄一个,右捧一个,打量旁人都是傻子,不知她心里打什么主意呢!

如此想着,在这里坐着也是乏味,柳充仪竟也起身,借口吹风醒酒,离席而去。

陆旻这边,太后、太妃及至两个主位上的娘娘,目光都盯着皇帝,哪来闲暇关注底下那些小小的风波。

陆旻扫了那松儿一眼,竟毫不避讳道:“看眉眼,倒是有几分相似。”

众人心中皆是一跳,不想皇帝竟然当面戳破。

恭懿太妃微微有些尴尬,也还是微笑道:“皇帝倒是好眼力,这孩子是内侍省才拨过来的,年纪虽小,办事却很是稳重,又极会体贴人。我听闻近来皇帝不大回乾元殿了,身边只有太监服侍,想必多有不顺心的地方。所以把这孩子叫来给皇帝看看,皇帝若觉着好,不如就领她过去。”说着,又意有所指的低声道了一句:“这年岁小自有年岁小的好处。”

太后看了她一眼,笑而不语。

恭懿太妃这是暗指苏若华年纪大了,转眼就要年老珠黄。

她们两个斗了半辈子,这些手段把戏当年先帝在世时,她就屡用不鲜,实在没什么新意。若非当年苏若华替她出谋划策,谁晓得今日的恭懿太妃是躺在哪座坟里呢?

然而,她倒是乐得坐山观虎斗。

她是太后,这些人斗的如何激烈都侵犯不着她丁点儿。谁得宠都罢,陆旻当真宠幸了旁人也好,赵太后所想的不过是去母留子。那苏若华生性狡诈,诡计多端,还更难拿捏些。至于赵贵妃,她对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侄女儿早已不抱期望了。

淑妃脸色也不大好看,她劳心费力的为恭懿太妃筹办赏花宴,然而太妃竟唱了这一出!但转念一想皇帝倘或看上了这个宫女,就留出了空子,她倒是可以慢慢的摆布那个苏若华。想通了这一节,便也笑道:“皇上,这宫女看着便是个温婉如水的可人儿,想必性情也极是温柔体贴,配伺候您。”

陆旻因着久久看不见苏若华,心中正在烦躁,听着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就是想把眼前在这个女人送到自己床上,不由竟而光火起来,冷笑道:“长得像,却未必性情也及得上。这头戴红,身穿粉,足踏绿,当真俗艳至极,俗不可耐。太妃娘娘,您是从哪儿找来这么一个俗人?”

两句话,不仅驳了太妃的面子,也在那宫女松儿争荣向上的心思上顿时浇了一盆冷水。

恭懿太妃脸上的笑,顿时便僵住了,半晌回不过神来。

松儿这身打扮,分明是仿照苏若华回宫那日的穿着,皇帝当日还曾夸赞她衣装粉艳明媚,甚合春日盛景,今儿轮到松儿,怎么就成了俗不可耐?

她忍不住说道:“皇帝,当日那苏氏伺候你时,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赵太后听着,不由自主的唇角微勾——还要当面问出来,这不是自取其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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