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个十足的蠢货!
钱淑妃瞟着一旁发狂的贵妃,心中暗暗讥笑道,这若非她投了个好胎,背后有其姑母撑腰,还有个显赫的家世,早已不知死了多少回,眼下更是不知在哪里晒牙渣骨呢!
腹内嘲笑着贵妃,她面上不动声色,适时挑拨道:“贵妃姐姐,您得当心些。那苏若华如今可是皇上眼中的红人,正炙手可热呢。你背后议论她,保不齐哪个想巴结的,就把这话传到皇上耳朵里去了。届时,皇上又要训斥姐姐。”
她这话既越发煽动贵妃对苏若华的敌意,更是暗指如若今日贵妃殿上所言走漏了风声,在场众人各个难脱其责。
果不其然,一殿的嫔妃面上神色各自一凛。
淑妃挨个看了过去,在座的既有平日里熟悉的孙美人、童才人,亦有柳充仪、花才人、张选侍并周御女。孙氏与童氏平日里同自己走的近些,而柳充仪与花才人,则是赵贵妃那边的人。至于这张选侍与周御女,不过是她嫌人少闷得慌,随意找来充数闲谈的。这两人位份实在低位,资质也是平平,皇帝甚至都记不得宫中还有这一号人物。
今日,原本是为了商议太妃寿宴事宜,方才将赵贵妃请来。
但不知怎的,说着说着,话头又绕到了养心殿体顺堂那位身上。
赵贵妃本性贪玩懒散,对于执掌宫闱并无什么执念,不过是因太后屡屡叮嘱,只好做个样子,对如何操办寿宴事宜其实并不上心,但嚼起皇帝的新宠来,却陡然来了兴致,越说越恨,竟至勃然大怒。
倒也不足为奇,这赵贵妃虽口口声声看不上陆旻,倒是对颜面二字看的极重。她看不上陆旻,却不得不嫁给他做妃妾,又不得他宠爱,被他视为无物,如今竟还把一个宫女捧到天上,让她这个贵妃的脸面何存?
因而,眼下的赵贵妃恨不得将苏若华挫骨扬灰。
孙美人听了淑妃的言语,慌慌张张说道:“娘娘说的是,娘娘说的是,贵妃娘娘快不要议论了。那女子不是人,是个妖孽,会迷惑人的。谁、谁敢和她做对,就没有好下场。”
赵贵妃正在火头上,听了这话,更如浇油,斥道:“你被她吓破了胆了,说的都是什么混账话!好端端的人,怎么会是妖!”
淑妃凉凉的看了孙美人一眼,笑了笑,没有言语。
这孙美人自从上次在苏若华那儿栽了跟头,被皇帝亲自下旨降位,弄得灰头土脸,狼狈不堪,直至今日尚且复不了元气。
这等吓破胆的老鼠,是不堪一用了。
童才人神色冰冷,双手安放膝上,一字不发。
淑妃看了她一眼,见她如此模样,心道:不知她这几日筹谋的如何了,此刻不言不语,也不知做什么打算。
与童才人相对而坐的花才人,甩了甩帕子,挤眉弄眼道:“孙美人这话,其实也是空穴来风。嫔妾可是听闻,那个苏宫女生的狐媚异常,白日里就能勾引的皇上神魂颠倒,忘乎所以。夜里那动静,哎呦,恨不得将屋顶也掀了。养心殿上夜的宫人说啊,这苏宫女的嗓子,一声能让人骨头酥一半,两声魂儿就没了。你们说说,这样的女子,那是人么?不是妖孽是什么?”
一席话惹得众嫔妃掩口嗤嗤发笑。
淑妃将手中的茶碗重重的放下,这响动将屋中众人都惊了一跳,各自噤声。
她寒了脸孔,呵斥道:“花才人,你是皇帝的嫔妃,不是市井街头的泼妇。这是什么污言秽语,也能在宫中讲来!念你是初犯,今日本宫暂且饶恕了你。若有第二次,必不轻饶。”
花才人吓了一跳,忙起身谢罪。
淑妃颔首令她起来,又向众人道:“你们也都谨慎些,皇上如今正宠爱那个苏若华,四处议论她的是非,不是徒惹皇上厌恶么?”
众妃嫔只得起身,谢淑妃的教导。
淑妃此举自是有意而为,贵妃虽出身显赫,身居高位,其实莽撞暴躁,实在构不成威胁。倒是那个苏若华,尽管眼下并未封妃,但依着她今日的宠爱、她的才干,他日一旦入了后宫,只怕皇上立时就会许她协理六宫。
是以,她要赶在苏若华进后宫之前,将这份权柄牢牢捏在手中,横竖她眼下是捞不着皇帝的宠爱,那便要做出一副贤妃的做派,令六宫臣服。这般,也是为着日后铺路。
眼下如若能消掉苏若华的恩宠固然是好,即便不能,有大权在握,还怕日后捏不着她的错处么?
苏若华若屡屡犯错,皇帝还能再宠着她?
众嫔妃自无二话,倒是那个一向不按牌理出来的赵贵妃,斜着眼睛看着她,讥笑道:“淑妃,不是吧,本宫怎么听说,那苏若华承宠第二日,你就抱着首饰盒子巴巴儿的跑去舔人家鞋底?还要给人家一个什么美人的位份。人家全没放在眼里,你还被皇上奚落了一顿。如今又假装什么清高!”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淑妃的鼻子都快要被她气歪了!
众目睽睽,淑妃也不好发作,忍气道:“贵妃姐姐这是与本宫玩笑呢,她既蒙了盛宠,自当有所封赏,本宫也是依照宫规行事。至于皇上的圣意,那是意料之外的。”
赵贵妃从来就看不上她这幅矫情做作的姿态,若不是姑母嘱咐,要她识大局,她早就甩手走了。
因恐贵妃再说什么惊世之言,淑妃忙道:“咱们再说寿宴一事,皇上甚是看重此事,虽说今岁朝廷事多,国库空虚,不宜奢靡浪费,大操大办,但太妃在外三年,如今回宫,寿宴不能轻率马虎。所以,本宫今日请诸位过来,便是一起商讨此事。”
赵贵妃听她说起这个,顿时没了兴致,坐在玫瑰扶手椅上,向后一靠,懒懒说道:“那老太妃回宫也罢了,办什么劳什子的寿宴!本宫没这个闲工夫,也没什么想法。若不然,咱们每人凑些银子出来算了,本宫拿一百两。”
她此言一出,淑妃挑了挑眉,没有言语。
座下众人,柳充仪与孙美人倒还罢了,那几个才人选侍一起变了脸色,而童才人的脸色尤其难看。
这些人家世并不显达,再加上常年无宠,除了宫份,手中并无什么额外的财路。哪里能似赵贵妃这般,一出手就是一百两?
赵贵妃这一气儿打了许多人的脸,还浑然不觉,兀自说道:“左不过就是家宴,又能耗费几何?咱们一人拿些银子出来,也尽够使了。比着往年太后娘娘办寿的例,略削减一二,再叫宫廷戏班子来唱上两出祝寿的戏目,不是皆大欢喜么。”
淑妃浅浅一笑,说道:“贵妃姐姐果然好利落,本宫是自愧弗如。适才,本宫还在头痛何处开销这笔银钱,姐姐这话,一下就有了着落。”
余下的嫔妃脸色越发白了,贵妃还笑道:“那是自然,本宫在母家这等事经历的多了。哪似你们,没经过世面,遇上事就乱了手脚。”
钱淑妃含笑奉承了几句。
赵贵妃实在懒得跟她们商量筹办太妃寿宴的事,眼见事情大概落地,便起身言去。
柳充仪与花才人都隶属她麾下,自也跟着走了。
余下的嫔妃,眼见没了意思,除了孙美人与童才人,也都相继告去,殿上顿时清静了下来。
自己人跟前,淑妃便换了一张面孔,淡淡说道:“她承宠也有日子了,你们可有什么好法子削减她的恩宠么?”
孙美人面孔发白,连声道:“娘娘,不能啊。那个苏若华,可招惹不得!”
淑妃懒得理会她,看向童才人:“你怎么说?”
童才人微微垂首,淡淡说道:“娘娘,这苏若华既是太妃带回来的人,眼前的寿宴就是最好的时机。”言罢,便将自己的布置打算讲了一番。
淑妃眯了眯眼眸,说道:“你倒是个胆大的,竟然打这个主意。一个不慎,可是杀头的大罪。”
童才人浅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弄不好,是嫔妾的杀头大罪。弄好了,就是那苏若华人头落地了!”
淑妃点头笑道:“你既有此胆量,本宫便助你一臂之力。”
童才人答应下来,又直言不讳道:“娘娘,嫔妾出身寒微,囊中羞涩,委实出不起寿宴的份子钱。”
淑妃讶然,登时笑道:“你替本宫办事,还用愁这点点小事么?你不必管,本宫都包了。你自管放手干你的去。”
童才人心满意足,拉着孙美人一道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