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阴天,地上的雨水经过一夜的冻结成了一片光溜溜的冰面,冻得嘎嘎硬结结实实的,人走上去底盘不稳的,保准三步摔一跤,倒霉的,可能不到一百步就能把门牙全交代在冰面上,后院里的那湖钱多多经常光顾去偷鱼的池塘倒是没冻上,大概是因为水够深?戒心没想通。
这种时候便更没人来护国寺烧香拜佛了。
傅剑对他祖母极孝顺,一日三餐必定餐餐侍奉,而且菜色多变集合清淡麻辣咸甜多种口味,戒心口味清淡,所以那些重口菜以及肉菜便没下筷,傅剑好像没察觉到这点,下一顿饭照样有一些麻辣或者重油的菜。
起居方面,傅剑也殷勤备至,晨起端来温度正好的洗脸水,下午送来精美的新鲜瓜果盘,晚上就寝端来洗脚水,洗完脚还会帮她按摩脚底穴位,那舒爽叫人沉醉,傅剑将她照顾的妥妥帖帖,幸福的戒心表示她很想要这样一个乖孙。
期间戒心没有放弃呼唤太夫人,只是太夫人的灵魂好像早就从这具身体里消失了一样,从未回应过她,就这样一面被照顾的幸福感爆棚一面又因为无法脱身的忧心如焚地过了两日,外面的冰化了。
戒心感觉身体恢复了一些之后出门散步了,钱多多像一块狗皮膏药,黏在她屁股后面。
正德殿前扫地的黑脸小僧正满脸认真的洒扫正德殿,手里抓的虽是一把平平无奇的小扫帚,然而却被他硬生生地扫出了一股虎虎生风的架势,手一拧扫帚在地上完美的画出了一个半圆,那小僧始终眉头紧蹙,倒不是发愁,而是极其认真,很难想象一个半大不大的小孩能在扫地这件事上如此认真。
戒心立靠在殿外的柱子旁瞧的乐开了花,小僧听到笑声寻声看了过去,随后将扫帚靠在怀里,对她双手合十,腼腆的行了一个僧礼,戒心见状也笑着双手合十回了一个礼。
小僧继续他的洒扫大业,戒心就在殿外看着他,想进去同过去的十几年的每天早上一样,跪在佛像前正中的那个蒲团上诵经,然而迈入门口的瞬间,腿被柔和地反弹了回来。
倘若有人能共享戒心此刻的视线,便能跟她一样看到佛像周围散发出的满殿金光,小僧身上淡淡的金光以及大殿门口那如同湖水荡起了涟漪的透明屏障。
戒心后退了散步,看着佛祖宁静祥和的慈爱面孔,颇为无奈:“看来佛祖也在怪我违反了规矩啊。”
说完,戒心觉得自己大抵是被佛祖拒之门外嫌弃了,再待下去也没意思,便溜去了后院。
他走后,傅剑缓缓从角落了现出身形,看着她走远后,才回头来到大殿门口,随后抬腿,像是做一个试探,脚慢慢穿过门口踩到门内,傅剑收回那条腿,扭头望向后院的方向,眼神彻底冰冷下去。
下午傅剑没来送果盘,等到晚上也不见踪影,期间也没人来传信,实在不像他的作风,戒心有些担心刚要出去找找人,傅剑来了。
手里端着热腾腾的木盆,他将洗脚水放到她脚下,解释道:“军中积压了数日文件,批阅起来竟忘了时间。”
傅剑说着的时候,单膝跪地,将戒心的脚依次搁在他腿上脱去了鞋袜,随后将她的脚泡入了热腾腾的水里,那水不同往日,散发着一股莫名的气味,有点像香灰,味道清淡怡人,戒心却没由来被这股味道刺的脑袋一痛,但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傅剑按着脚泡了进去,瞬间两只脚像被针扎了似的,戒心一下子嘤咛了一声,傅剑大手却按着她的脚腕,“怎么了?”
戒心一脸痛色道:“这水好扎脚,而且味道也让我头痛得很。”
傅剑却道:“啊,这水的确不同往日,掺了正德殿的香灰,师傅说,能让延年益寿。”
戒心瞧着他满眼为她着想,忍着痛笑着点了点头,“你有心了,我的确感觉经脉都舒畅了许多。”
傅剑笑:“那我每日都去师父那讨一些来。”
戒心欲哭无泪,连忙道:“我身体好多了,你不必每日都来侍奉,反正我这边也没事了,你不如明日便回去吧,军事更重要。”
傅剑手扎进水里面色如常的给她洗着脚,力道依旧柔和有劲,边洗边道:“军中一切我早就安排好了,祖母不必忧心,倒是今日家里母亲传来了一封信说她这几日胃口不佳还头疼不适,叫我有些忧心。”
闻言,戒心一面忍着脚上针扎般密密麻麻的痛,一面想了想若是太夫人,听闻儿媳身体不适应该如何应答,半晌做出一副担忧的模样道:“是新添的毛病吗?那你更得回去了,你替我跟她说让她千万保重身体,侯府一切现在都靠她撑着了。”
傅剑低着头给她洗脚,从戒心的角度看不到他的脸,只听他声音饱含愁绪:“母亲必定是累的,孙儿在这替母亲谢过祖母关心了,明日我便赶回去,待家里安全了,我再接祖母回家。”
戒心道:“好,你回去后记得抽时间好好照顾你母亲。”
脚洗完了,傅剑重新给她穿上了鞋袜,戒心问:“时候不早了,一会便要睡了,还是别穿了。”
傅剑却从一旁的屏风给她取来厚厚的斗篷给她围上系好,“祖母可是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