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父亲跪着女儿却坐着的道理?
所以虽然秦岳说叫灵霏坐,灵霏却实在是不敢坐,只是有些惶恐地站在了一旁,打量着秦岳没事,才稍稍安心道:“祖父……爹爹这是?”
秦岳的眉梢微微挑了挑,方才和温和的语气之中,便带了几分压迫对灵霏道:“叫你坐你便坐下就是。”
灵霏小心翼翼地看了秦远山一眼,瞧着他虽然觉得丢了面子却也没多说什么,这才缓缓地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没一会儿,这秦府之中的人都被请了过来。所有人一进门瞧着秦远山跪着,灵霏却坐着的样子,都是十分奇怪。
灵霏也不敢怠慢,每个人进门,她都要站起身来,倒是觉得还不如直接就站在一旁要轻松呢!
然而这是秦岳的意思,自是谁也不敢违背的。
一直到所有人都进入堂中之后,作为一家之主的秦远山却跪在正中,着实觉得有些丢了脸面,到底忍不住地抬起头来看向了秦岳:“父亲……这是?”
秦岳叫书童给他倒了一杯茶,不急不缓地将那茶杯拿在了手里,而后才冷哼一声:“你们可知,圣上喊我入宫,是为了何事?”
虽说如今秦岳是荣耀归来,可秦远山还不曾得到真正准确的消息,自然也是抹了一把汗,而后小心道:“儿子这些天来也派人明察暗访,又听京中传言,说是……圣上听见了一些关于立储之事的童谣,有小人谗言说那童谣是出自父亲之手,所以圣上才将父亲接去了宫中问话。”
他一边看着秦远山的脸色,一边语气越发小心了起来:“如今……如今儿子倒是瞧着父亲也没有什么大事,想必便是圣上不曾听信那些谗言,儿子当真为父亲感到高兴。”
“呵——”
听闻此言,秦岳的某种没有半分愉悦,反而是冷笑一声:“我瞧着你倒不是为我感到高兴,而是为这秦家终于幸免于难而感到高兴吧?”
他说此言,便就知道,他这几日虽人在宫中,可对秦家的事情,大约也是了如指掌的。
于是灵霏便越发有些坐立不安了起来,却是瞧着秦远山忙对秦岳磕了头,此刻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不脸面的了,急急解释道:“父亲,儿子从不敢这么想!”
秦岳放下手中的茶盏,环视了一周瞧着众人神色各异,却都带着对他的尊敬和恐惧,他才将语气放的稍稍温和了几分:“童谣的事情虽说与秦府有牵连,然圣上并不曾怀疑我什么。这一次圣上请我进宫,主要是为了问我对立储之事的看法。只是因为去的匆匆,所以叫你们误会这许多,倒是叫我没有想到。”
果然,这和梁一沉所言差不多。
下头的秦远山听闻刺眼,也是舒了一口气:“父亲没事,能得圣上的赏识,便是再好不过的了。是儿子愚钝,不曾体会圣上的意思,又听信外头的谣言,这才惹了父亲不快,父亲要打要罚,儿子绝无怨言!”
秦远山到底也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此时的秦岳是为何而要驳他脸面。
瞧着秦远山这认错态度还算可以,秦岳到底轻叹一口气,而后挥手示意他起身,倒是也直接了当道:“我知道,我是年老了。如若我出了事,连累了整个秦家,倒是不值当了!所以那些说要放弃我的保住秦家的人,我也理解他们的想法。可远山,你是我的亲生儿子。这些年不论我如何,也总是你的亲生父亲。若是你大哥,他必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的。”
这时候提起那位庶出的大伯,灵霏觉得秦远山的心里肯定不好受。
果然,就瞧着秦远山一个大男人,脸上竟是露出了几分羞愧,又露出了几分嫉妒的神色,缓了缓,才归于平静:“儿子谨记父亲的教诲!”
秦远山转过头,看了一眼灵霏:“这整个家中,竟是唯有阿海和阿霏说无论如何都要救我。我也这才明白,我在这个家里头,究竟是多么的不堪!”
他这话倒不像是说给旁人听的,而是真心有所神伤。
灵霏的心里,便越发不是个滋味了起来。
秦远山则是羞愧地几乎要将自己的整个头都埋到胸口里头去了,他张了张口,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唯听秦岳一声叹息,声音之中满是沧桑和疲惫:“罢了——罢了!你起身吧!我老了,往后的日子都是你们年轻人的。这事儿便算是告一段落了,起身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