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不错。前世的薛策,是被关在了男娼馆的地窖里。像这种不会对故事主线造成影响的细节变化,都属于允许存在的变动。”
戚斐默默地思索着系统的话,不知不觉,就陷入了沉眠之中。
……
在羯人袭击信阳的翌日,附近城池的援军终于抵达了城池。可他们赶到的时候,羯人已经撤离了。逃难的百姓大潮分成了几波,朝着西南方向撤离。
戚斐的马车,也随着这股大流,连夜离开了信阳。
天微微亮后,马车在距离信阳两百多里的一片树林里停了下来。这个地方,已经基本离开了羯人的追击范围了。
系统还算有点儿良心,8小时的倒计时结束时,并没有让马车cos灰姑娘的南瓜车,跑着跑着就化为乌有,让他们跌个狗啃泥。而是采取了十分迂回的办法,先让马车轮子出现问题,再让拴着马匹的缰绳意外松脱,放走了两匹马,收回了奖励。
马车里的东西并没有消失。戚斐将能带走的东西都塞到了包袱里,还在柜子里找到了一根结实的长绳。有了这根绳索,她就不用辛苦地背着薛策了。三下五除二,将薛策五花大绑,捆在了席子上拖动,果然省力得多。
清晨的林野,空气冷冽而清新。薄雾散尽,明媚的晨光尽数洒下,林海高大而稀疏,松针挂着薄薄的冰挂。远方灰色的群山绵延,山顶积了雪。玉山亘野,琼林分道,美不胜收。
可惜就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没看见什么人类活动的痕迹。这种地方,现在有多美,天黑后就有多荒凉阴森。
系统说马车会停在剧情指定地点……这种鬼地方,能有什么剧情?野人露营吗?
三人穿过了丛林,来到了一片开阔的林地上,一条清澈的溪流在碎石滩上流淌而过。
戚斐蹲在岸边的碎石上,伸手捧了把冷水,往脸上泼去。
晨曦中,细幼的脖颈如饮水的幼鹿,透明的水珠形成了水链,沿着侧颊滴落。
都怪那坑爹的系统,在她睡觉前说了那番话,害她做了一个晚上的噩梦,梦见自己秃成了裘千尺的样子,弄得睡醒以后,整个人都有点儿恹恹的。再加上昨天也没洗去脸上的火灰,脸上东一块西一块,黑得跟叫花子似的,现在终于觉得神清气爽了。
就在这时,从旁伸出了一只小手,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
戚斐转头一看。薛小策蹲在地上,将一个刚灌满水的水囊递到了她跟前,憋了一会儿,很生涩地蹦出了几个词:“……姐姐,给……喝,刚才装的。”
多亏了那片退烧药,又好好地睡了一觉,薛小策今天的状态已经好多了。
他的北昭话其实没有戚斐想象中那么差,基本表达还是过关的,就是很不熟练,磕磕巴巴的,每说一个词,都要想很长的时间。还有点儿语序颠倒。
在男娼馆的时候,应该没有人愿意耐心听他慢慢地说完一句话。越是急,就越是结巴。想说东岳的话,又没人听得懂,日子过得跟小哑巴没什么区别,怪不得口语那么差。
所以,即便戚斐已经猜到了孩子要给她水喝,也没有打断他的表达,等他说完了,才微微笑了笑,接了过来:“谢谢。”
说着,就当着他的面,喝了一口。
薛小策露出了有点儿开心的表情,挨着她蹲下,静了一会儿,才小声地问:“姐姐……救我,为什么?”
“这个嘛,昨天晚上,我在躲避街上的羯人,就跑进了那间男娼馆。经过后院的时候,发现了关着你的那间杂物房的门没有锁。”戚斐不慌不忙地拿出了路上编造好的借口,诚恳地回答了他:“我往里面看了一眼,就看见你倒在了地上。当时外面已经着火了,如果放着你不管,你肯定会被烧死,所以我就进去叫醒你了。”
反正薛小策当时高烧昏迷着,又没看到那扇门到底锁没锁。死无对证,她爱怎么胡编瞎吹都行。
薛小策果然没有丝毫怀疑她的说辞,懵懂地点了点头。
戚斐故意道:“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昨晚她犯了一个错,因为还没有很好地代入现在的角色,见到薛小策的第一眼,就下意识地喊出了他的名字。幸亏他当时神志不清,不然,都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才行。
“我叫薛策……”薛小策报上了名字,却隐约觉得有点儿不对劲,掰着手指回忆了起来:“可是,我记得……当时好像有人喊过我的名字。”
戚斐面不改色,继续蒙孩子:“哪有?当时只有我和你在,我又不认识你。你估计是昨天烧糊涂了,听错了吧?”
薛小策本来就不是很肯定,见到戚斐的表情如此诚挚,竟然就这样迷迷糊糊就被她说服了:“好像是这样。”
“对吧,就当我们有缘好了。”戚斐不想让他继续深究这个问题了,笑眯眯地说:“我以后叫你小策吧。”
一个大龙傲天,一个小龙傲天,名字都叫薛策。为了加以区分,把后者叫做薛小策,戚斐觉得很合理。
“唔。”薛小策指了指石滩上被五花大绑着的薛策,疑惑道:“姐姐……这个人,是谁?为什么不怕火?”
戚斐自然不会蠢得在小龙傲天面前抹黑大龙傲天,就说:“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他昨天救了我们。所以,至少是个好人吧。”
同时,在心里苦逼地补充了一句——对你来说肯定是好人,对我可就未必了。
“我们以后,都要扛着他,到处走吗?”薛小策皱了皱鼻子,小声地补充道:“他……很重。”
“当然不用了,他会醒的。”
昨晚系统给安排的坑爹换衣服任务还没做,干脆就趁现在天色明亮,把任务搞定吧。
她将包袱里的那袭黑色的衣袍抖开了,才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他,观察了片刻。
薛策的下颌微微后仰,眼皮并没有动,呼吸平稳。
见他没有醒来的意思,戚斐缩着肩膀,悄悄地蹲了下来——由于担心他会中途发难,她不敢解开绳索,就这样隔着绳子,扯开了他的衣襟,露出了赤着的健壮胸膛。
一看到眼前景象,她就惊了惊。
这片胸膛上,竟然布满了受虐的痕迹,虽然已经愈合了,但看到这狰狞的痕迹,完全能想象被打的时候有多惨烈。从胸膛到腹肌,一直到隐没在裤头下的肌肉线条,都贲长而利落,优美地起伏着,蕴含着公豹般的爆发力。赤着的臂弯上,浮现出了数根青筋。他的手掌也很大,十指修长,但并不是女子式的秀气,关节的骨骼微微凸起,轮廓分明。
不是开玩笑,戚斐有种他一只手就能拧断她的脖子的感觉。
而且她觉得,这种事他也不是做不出来。
在前世,因在归墟之战中烈如冷火、略显残暴的行事作风,少年时的薛策,曾被冠以“小阎王”的别称……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和善的称呼。
薛小策虽然本质上和他是同一个人,但画风差别实在太大了,长得跟小姑娘似的,俨然一朵瘦弱小白花,按正常的方式长大的话,怎么想,都应该是白皙文弱型的白斩鸡美少年,而不会是成年薛策的这种感觉。
“好多伤。”薛小策也蹲了下来,见此情景,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担忧:“姐姐,他什么时候醒?他是不是快死了?”
戚斐回过神来,一扬手,把薛策上身的衣裳全都抽掉了,准备给他换上干净的衣服,随口道:“快醒了吧。”
这话才说完,薛策就低低地咳了一声,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一醒来,便察觉到自己正被一根绳子五花大绑着,上半身的衣服还被扒了:“……”
戚斐:“……”这个场面就有点尴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