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碾过一道深坑,坑里泥水四溅,飞到玻璃上,晴也被颠地扯下耳机看着车窗上的泥点皱了下眉,目光投向玻璃外的画面,破败的街道,三轮电动车拖着一车大蒜洋葱在吆喝,隔壁卖炸串的摊子,大爷套着破围裙满手黑灰,不时几条脏兮兮的土狗满街乱窜,电线杆歪七八扭,信箱上的绿色油漆退了大半,远处水泥墙的房子外,纵横交错的晾衣绳乱七八糟地横着,虽然大雨初歇,整个县城依然有种灰蒙蒙的感觉。
晴也烦躁地看向开车的孙海:“孙叔,我爸进去前就没交代你什么吗?”
孙海听到这话侧头看了眼晴也,微微叹了声:“你还小,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晴也紧了下牙根,压着眼皮紧紧盯着窗外这个与自己格格不入的地方,从下了高速起,她的眼神里便充满了戒备,这个小地方和她生活了十八年的首都大不一样,除了建筑街道外,整个县城都给她一种脏兮兮布满灰尘的感觉。
直到这时车子开进街道她才发现为什么别扭,这里没有树,居然连一颗参天大树都没有,路边仅有的几颗小树苗也都歪七扭八的,根本不存在绿化一说,垃圾随意堆在路边,野猫三五成群窝在垃圾堆里,倒塌的墙体也无人问津,像被时间尘封在上个世纪的县城。
而她,接下来居然要生活在这样一种地方,暗无天日。
五分钟后,孙海慢慢将车停在小路边上,疑惑地划拉了几下导航:“奇怪了,怎么一直让我在这条路上打转啊?”
晴也冷嗤道:“有什么奇怪的,能让你在导航上发现这个地方已经是奇迹了。”
孙海无奈地说:“算了,我下车问问人。”
孙海拉开车门跑到马路对面的一个小店里,晴也干脆也拉开车门走下车,空气里都是沙子的感觉,天空雾霭沉沉,她穿着一尘不染的漆皮鞋,跨到路牙上东张西望,浅蓝色的渐变连衣裙被风撩起,露出光洁的小腿,大概是这土灰的街道上唯一一抹色彩。
不远处传来了篮球的声音,她往车后走了几步伸头看去,是一个破破烂烂的露天篮球场,篮球场边停了好几辆摩托车,站了一群头发颜色各异的杀马特青年。
那群人似乎是远远注意到她,有人朝她挥了下手,晴也低低地骂了句:“傻逼。”
她收回目光等着孙海,篮球场那边却传来摩托车的声音,那群杀马特青年骑着摩托车朝她这个方向而来,排气管改装的嗡嗡声跟拖拉机一样,多远就朝她喊道:“喂,美女!”
晴也板着脸眼神犀利地盯着他们,瞥见有辆贴着哆啦A梦贴画的小天使上面居然挤了三个人,最后那个胖子半个屁股都悬空在外面,真特么魔幻。
几辆摩托车快骑到她面前时,挤在中间的黄毛兴奋地对她吹了个口哨,摩托车突然加速朝着她冲来,晴也吓了一跳,本能地往后退,结果一脚踩进泥里,蹭亮的皮鞋沾了一层烂泥。
摩托车擦着她而过,根本没有碰到她,一群混混恶作剧地大笑起来,黄毛喊道:“美女,你鞋子脏了。”
晴也抬起头,对上骑着小天使男人的目光,他穿着黑白相间的运动装,留着板寸,侧过头时正好能看见他鬓角剃了一道杠,轮廓清晰,眼神玩味。
晴也气得就想大骂,一群混混已经浩浩荡荡骑走了,好远处还能听见他们在大笑。
……
“武,武哥,刚才那个小丫头,不是,不是我们扎扎亭人吧?”坐在最后的胖虎结结巴巴地问道。
黄毛咋唬地接了过来:“我们这天干物燥的,什么时候出过这么细皮嫩肉的姑娘,没看见旁边停着辆京牌大奔?肯定走亲戚的,你说对吧武哥?”
“我特么怎么知道。”邢武漫不经心地回道,顺带看了下倒车镜,远处那抹淡蓝色的身影似乎还在气急败坏地甩着鞋子上的泥,他扬眉加快了速度。
黄毛笑着说:“去我家吃火锅吧,我才弄到几部片子,岛国的,女主角跟刚才那个小丫头还挺像。”
一帮人大笑着,黄毛拍了拍邢武:“去不去啊?”
“随便。”邢武方向一转骑向黄毛家。
……
孙海匆匆走出小店对晴也说:“问清楚了,不远,上车吧。”
晴也却站在车边,看着脏兮兮的鞋子,眼神空洞,胸腔积压的怒火攀升到极致,这几个月如噩梦般的经历终于让她有些失控,她讨厌这个鬼地方,讨厌刚才那群杀马特,她不想待在这个破地方,一秒也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