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琴心中厌恶,连带着看手中精雕细琢的一支玉簪亦不顺眼。
对月锦奉承的一席话置若罔闻,陆景琴拂袖起身,径直往内间中去。
随着她起身离开的动作,静谧无声的宫殿中,传来一声清脆而清晰的玉碎声。
月锦闻声看去,却见自己刚刚见到的那支水碧色玉簪,此时已碎为两段,委落于地。
见此,月锦与山容皆是一愣,两人面面相觑地对视了片刻。
旋即,月锦颇为无奈地苦笑着摇了下头,示意山容无事发生,不必担忧。
看来是她想岔了,主子依旧没有接纳皇上,只是……今日的主子,缘何变得性情这般温然起来?
月锦百思不得其解,只是左右陆景琴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想必亦做不出什么太过于出格之事。
她思忖不过片刻,便松了一口气下去,暗道希望不过是自己思虑过度。
……
一日很快便匆匆过去,第二日早晨,陆景琴早早便起身,收拾一切皆妥帖后,她神情安静地坐于正殿中等着裴容晏。
月锦与山容早已习惯了陆景琴寡言少语的清冷模样,此时见她一直望着不远处玉瓷盆中新放的花束,皆状若未见地垂首不言不语。
侍立一旁的一位老嬷嬷见陆景琴神情淡漠,以为自己表现的机会来了,遂出言笑着谄媚道:“这是郁香,西国进贡来的,听人说这花可不好栽种,可陛下却好似全要送来给主子一般。”
陆景琴抬眸看了那位老嬷嬷一眼,纤瘦白皙的葱手轻轻绕着自己衣角的束带,无可无不可地心不在焉道:“哦。”
平日里的陆景琴非这般好说话,听到有人将她与皇上相提,她便要翻脸对人冷嘲热讽,端的是心胸狭窄。
她这平静的反应,倒让月锦不知道为什么,昨日便生起的那丝诡异的感觉,又不由自主笼罩心头。
月锦眉心一皱,见那位老嬷嬷并不见好便收,似是又要凑上前说话,正欲出言挥止,忽听宫殿外传来通传声。
“皇上驾到!”
众人赶忙躬身行礼,陆景琴从所坐的座位上起身,正欲同皇上行礼,皇上却几步上前扶住她:“不必多礼。”
因是太后娘娘的寿宴,今日的皇上穿得既随和日常,又不失庄重规矩。
只见他身着朱红色圆领袍,领口微微露出里面荼白色的内衬衣领来,其上有仙鹤云纹之绣花,更衬得他面如冠玉,清隽俊逸。
陆景琴垂下眸去,神情虽然淡淡,并无抗拒愠色,但是纤弱的手腕却微微一躲,看似柔顺,实则固执地收回了自己被扶住的一角广袖。
皇上眉心微皱,目光陡然有些阴沉,他盯了一瞬面前的陆景琴,似是顿了一下,旋即面色便已恢复如常。
随意挥了下手,皇上扫了一眼宫殿中的一众奴婢们,眉眼微压,淡声道:“都起来吧。”
然后,皇上有些复杂的目光压着,又温然晏晏看向垂眸不语的陆景琴,道:“朕为你准备了软舆,走吧。”
陆景琴抬眸,皇上状若无意地随意扫量了她一眼,见她神色如常,心中莫名的异样方才平息了些。
“多谢陛下。”
察觉到裴容晏若有若无打量自己的目光,陆景琴却不慌不忙的模样,她轻轻笑着颔首,旋即抬步,从容缓缓往外走去。
……
皇上果然一言九鼎,为陆景琴辟了一处轻纱遮掩的清悠雅间,坐落于湖畔亭阁之中。
于她此处,若非皇上允许则无人可至,但观赏歌舞风景,却亦是个极佳的地方。
执起淡雅靛青底白云纹茶壶,陆景琴将馥郁温热的茶水倒入兰釉茶碗之中,正端起茶碗欲饮。
却忽然有一身穿朱红襦裙的女子,撩开亭阁之中的层层轻纱,颇为风风火火走了进来。
月锦与山容见到来者,皆欲行礼,面上倒是没有多少讶然之色。
想来宫中谁人不知昭若公主是太后娘娘,与皇上掌心上宠着的娇人儿,她想要去哪里,自然无人可以阻拦。
“殿下万福。”
陆景琴起身,同月锦与山容一般,向昭若躬身行礼。昭若一向行事洒脱恣意,此时只是颇为不在意地挥了下手,让众人起身。
昭若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侍女们,与陆景琴身侧的月锦与山容,随口吩咐道:“你们且先下去,本宫有话要同阿景说。”
因着两人之前见过,且仿佛相谈甚欢的模样,月锦与山容此时并未思量过多,便欠身行礼后退了出去。
一众奴婢皆退了下去,不过片瞬,亭阁之中便只剩下了陆景琴与昭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