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双眼,如月只觉得自己轻飘飘的,好似没有一点力气。可再睁开眼的时候,双手却凝聚着一股愤恨,足以将仇怨碾碎的愤恨。“扶本宫移驾偏殿。”
行至偏殿,常永贵慌忙的出迎上前来:“如妃,皇上有旨,未免冲撞了您,还请您于耳房稍微歇息,片刻后再入殿不迟。”
“这是什么道理?”沛双拦住常永贵道:“分明是皇上让我家小姐来的,这会儿来了,又不准进去……”
“姑娘莫急。”常永贵陪着苦笑,道:“这会儿里面不是正……嗨,等会儿御医瞧罢了,娘娘自行进去,便知晓究竟了。”
“冲撞是冲撞,只是不知道究竟是怕冲撞了本宫,亦或者是忧心本宫冲撞了旁人也未知可。”如月心领神会,一猜便知此事必然与初贵人有关。
果然话音还未落,偏殿之上便传来女音道喜:“恭喜皇上又得龙子,当真是上苍庇佑。”
沛双与袭儿四目相对,难以掩饰心中的错愕。这声音分明是庄妃与皇后,怎么昨日还一脸森杀势必要初贵人填命的庄妃,今儿又换了个人似的前来道喜。
这其中究竟出了什么问题,倒真是让人看不明白了。
如月只觉得心里有些难受,并非初贵人成孕才使得她如此。而是那道喜声之后,皇帝明快而欢愉的笑声,太过刺耳。
才失了与自己的小公主,转眼又为旁人成孕欢喜成这个样子。
皇帝的心未免太过凉薄了吧?
恍惚之间,如月忽然觉得栾儿不过是她自己的栾儿罢了。
“如妃娘娘,您且稍后,待奴才前去……”常永贵不知该怎么说,究竟是前去道喜,前去请示,还是前去回禀,总归这里是永寿宫啊!将永寿宫堂堂的妃主拦在偏殿之外,到底失了体统,更何况如妃还背负着新丧愁苦。
“你且去吧。”如妃不欲与他为难,神情平静:“本宫有丧在身,实在不宜向皇上道喜,就有劳公公替本宫说上几句吧。”
“娘娘宽怀,奴才感激不尽。”常永贵躬身施礼谢过,这才往偏殿去回皇上的话。
“这未免欺人太甚了。”沛双的唇瓣早已咬破,鲜血在唇央凝结。满嘴的腥味她丝毫没有感觉,除了心痛除了愤恨,恐怕再也感觉不到旁的了。
“许咱们一枝独秀了这些日子,也该许旁人春意盎然了。后宫从来不都是这个样子么?”如月深深的灰心,骨子里渗进去了酥麻的冷意。“没有什么欺人不欺人的,说到底不过是咱们自己没有尽心竭力而已。”
乐喜儿哭丧着脸由偏殿蹿了出来,见如月立在殿外紧着抹去了脸上的泪水。“主子,外头风大,不若先回寝室安歇着吧。”
沛双一把揪住乐喜儿的领口,破口就骂:“猴崽子,如今这永寿宫里是不是尽让外人说的算了,连你也越发的会办事儿了。主子可是永寿宫的妃主儿,难不成站在哪儿,也要听了你的话?”
“哎呦,我的好姑姑,您说到哪儿去了。”乐喜儿缩着脖颈,愁苦之色不减:“奴才不过是心疼咱们主子,哪里有别的意思呢。姑姑有气尽管撒就是,可总归不能让主子扑风着了凉啊。”
沛双终是没有再说什么,猛然一甩撒开了手,乐喜儿一个趔斜才站稳脚。
如月不想继续站在这里听声,加剧自己的痛楚,只管往回走。“边走边说就是了,免得搅扰了皇上的兴致。”语气中满是自嘲之意,如月忽然觉得自己算不得什么。
如果说一重缟素帘便隔开了她与女儿,是悲哀。那么此时此刻,她的伤痛全然不在皇上的心中,又算不算悲哀呢?
忽然想起先皇后曾当着皇上面服药驱虫的惨状,为的就是能让皇上感同身受。如月不免觉得揪心。这样的恩宠,也许才是后宫女子最终的谋算吧!
袭儿知晓如月心中的不快,示意沛双别再生事,只问乐喜儿道:“方才你不是也跟着常公公在偏殿伺候么?里面是怎么说的?”
乐喜儿微微愣神,瞥了如月一眼才道:“说是永和宫的宫婢紫心不得脸心存怨恨,才偷了初贵人的香囊,装进了花粉,暗中交给怜玉、楚红说是初贵人的意思。”
“这未免也太牵强了吧?”沛双压低嗓音愤恨道:“既然是奴婢之间不和睦,陷害她们家小主也就罢了,干咱们永寿宫什么事?又关襁褓之中的小公主何事?这样的话,只怕说出来贻笑大方,皇上怎么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