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对了,不知道丁翰林娶苏家姑娘的时候用了多少聘礼,说出来让我听听,我也好仿效一二,以免同为苏家女婿,我倒是失礼了。”一旁的丁文山在看到沈昀出现,又听他说了那样一番话之后,他巴不得自己消失,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免得他老人家不放过他。
可就算他已经刻意地躲在苏绿宁身后,不想引人注目,却还是刚刚好的被沈昀提到。
“那个,呃,沈大人,下官还有要事在身,不作陪了,告辞。”
想走?
才刚刚背着他欺负过他的女人,现在就想溜,当然没那么容易。
沈昀心里冷笑,面上暖如春风,双脚微动,身子不动声色地拦在了院门处。
“丁翰林这么急着走做甚,你我同科及第,又一样进了翰林院,还都娶了苏家女,正是该好生亲近亲近才是。”
丁文山的头压得低低的,亲近,神特么想要跟你个姓沈的活阎王亲近。
以前丁文山就知道沈昀不好相处,那会儿还只是一个区区官奴,就敢当着他的面,用他做过的事拿捏他。
如今他考中了状元,入了翰林,又进了大理寺,他更加不敢对上他了,所以还是暂避锋芒为佳,反正他是京城人氏,也不可能跟他似的时不时地找机会回到家乡来。
他倒是想得好,可沈昀却不肯轻易放过他。
身子不动如山地挡在院门口,丁文山在他面前左突右穿的想要寻个缝隙溜出去,奈何动作不如沈昀灵活,只能一脸无奈地看着他,轻声哀求:“沈大人,烦请让条路。”
沈昀皮笑肉不笑地指指天空:“已近午时,难道苏家不留午饭麽?”
苏老三一听这话不是在质疑他们老苏家的待客之道吗,那哪里行连忙应道:“留,留,当然留。”
眼前两个都是在京城之地做官的,他们老苏家百十来年都没有过这样的荣耀,咋个说都要把他们留下来吃个饭,以后他走出去吹牛也好有个依据,他好歹也是跟京城里来的大官同桌吃过饭的。
钱氏小气,舍不得花银钱,但见苏老三一口答应了,她盘算了一下,只好肉疼的点头,并在起身的时候拉了一把除小钱氏以外的两个大儿媳妇以及站在门口围观的苏青宁。
她是打好主意了,老大家什么都不缺,这顿饭怎么着都要他家出大头,不然他们家不是亏大发了。
钱氏自以为算计得精明,哪料已经全数落入苏青宁眼中。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钱氏,站着没动,还拉着自家娘亲也不动。
于氏可没有苏青宁硬气,自家婆母虽然是继的,但也要讲孝道,她轻易不敢违背。
苏青宁劝道:“娘,大人他们有话要说,我便留在这里给他们泡个茶,弟弟就没人带了,你还是带着弟弟吧。
做饭什么的有祖母和二婶娘尽够了。
再说了你已经是从这里分出去了的,久了东西的摆放都生疏了,怕是去了只有添乱的。”
这话说得真刺人耳朵,钱氏当即插腰瞪眼有些不高兴地想要反驳。
却见沈昀的脸正好转过来看着她,她嘟囔了半晌,骂苏青宁的话终究被咽了下去。
她算是弄明白了,苏青宁如今的身份已经不是她能随便骂的了,人家是京城大官的未过门的娘子。
苏家老宅这群人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大官,什么是小官,反正一听是从京城来的,想必那定是大官。
毕竟刚开始他们看到丁文山的时候,听说他以后会在京城做官,一下子便觉得他的形象高大立体了。
但见沈昀来了之后,连丁文山都有些害怕他,那么他们便下意识的认识沈昀肯定是比丁文山更大的官。
钱氏一肚子的算计被苏青宁轻易打破,没有达到目标便罢了,还平白生了一场气。
可在场的人里面却已经没有几个是她能真正招惹得起的。
左看右看,横看竖看也就只有二儿媳周氏可以拿来训斥几句。
可人家十分识趣的站在一边,她让往东就往东,她让往西就往西,半句话都不多说。
钱氏哼唧了半晌,终于寻到一个由头刚想发作周氏好撒口气,却听见苏青宁突然跟周氏说话:“二婶娘
,听说明富哥哥一气考过了县试和府试,今年也要去赶院试,这要是考中了,咱们家可又要多一个秀才公了。”
提到自己成器的长子,周氏满脸笑容:“哎,快莫这样说,这人才刚切府城,八字还没有一撇了,咋个说得准喃。”
钱氏心里明明已经想好了怎么骂周氏,但如今一听这话又只好暂且咽回去。
人家周氏现在也不似从前了,她虽然没有生个似苏青宁这般有出息的女儿,但儿子却也不差,正往中秀才的路上去。
也是骂不得了。
而且她家闺女苏紫宁也不得了,她前儿个还听苏绿宁来说他家女婿李远山接了苏青宁在君山县城的生意
,现下已经在县城里买了一个三进的院落住着,带着一个女儿都在婆家立住了。
钱氏心口那个气呀,转身跑进灶房里,用力的捶打着。
周氏看着婆母这动作心中了然,她冲着苏青宁感激地笑笑,转身跟着走了进去,烧火做饭。
苏青宁这边果然也没有闲着,用了她曾经送给苏老三的煮茶工具和带来的雨前龙井为他们煮起来。
她的手艺根本无需多加折腾,很快便为大家煮上了一壶香气浓郁的香茗。
她素手轻动,为大家斟上。
手指拂过沈昀的茶盏时,看到他满面柔情地看着自己,那情意温香甜蜜,简直能把人溺死其中。
苏青宁看得脸颊发热,连忙扭过头去,这般却对上了被沈昀强行压制着坐下的丁文山。
他竟然也在看她,苏青宁毫不犹豫地瞪了他一眼,丁文山却顾不上分析她的怒意,只顾着看她清秀的眉眼,娇俏的神情。
啧啧,她已经完全长开了,没想到竟是个倾世的大美人。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当时就该像对待王员外家的二小姐一般早早地把她给办了。
如今又哪里有沈昀这个可恶家伙的份。
丁文山心中那叫一个可惜,却不料他的眼神早已经落入沈昀和苏绿宁眼中,苏绿宁也看到了这回回来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的苏青宁。
不知道是她身上蜀锦的功劳,还是她头上那不多但明晃晃的金贵首饰的功劳,显得她整个人明艳好看,端地是一派大家小姐的风范。
她嫉妒,她生怕,凭什么同样都是苏家女,她却可以过得这么好,而她就仅仅只是比普通庄户人家的女儿好上些许,她不服气。
但苏绿宁自来是个有心思的,她心里对苏青宁有再多不喜,再多不甘,也死死地隐藏地在心底深处,半点不显露出来,反而还端起茶盏朝苏青宁举了举,一副好姐妹的形象。
苏青宁应景地与她对视一眼,她虽看不出她那张面具之下隐藏着的险恶用心,但小说 中有对她极为全面的描写,她的手段,她的心气,她全都知道。
苏青宁面对苏绿宁表面上的示好,她的心中毫无波澜,粉唇也只是轻轻一扬,走了个场面罢了。
沈昀却没有这么平静了,他一把握住苏青宁的手,不动声色地将她往自己身边拉了一把,然后毫不掩饰他对丁文山的厌恶之情,一个卫生眼丢过来,警告意味深厚,噎得丁文山半晌没喘上气来。
他连忙再次低头,再不敢随便往苏青宁身上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