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风缘恍惚了片刻,问道:“我睡了多久?”
“殿下睡了不到一个时辰。”小丫鬟道。
唐风缘点点头:“嗯,没事了,你下去吧。”
“殿下刚才是做噩梦了吗?”小丫鬟问道。
“嗯。”唐风缘有些心不在焉的起身,小丫鬟赶紧拿外衣去帮唐风缘穿衣,唐风缘摆了摆手:“不用,我自己来吧。”
“那奴婢去给殿下打水。”
临出去前,唐风缘问了小丫鬟的名字,听她说叫玉宁,暗暗记下。
用冷水洗完脸后,唐风缘问道:“常林在哪儿?”
“常林公公正在看着他们准备丧葬要用的东西。”玉宁道。
见唐风缘脸色不好,玉宁劝他再睡一会儿,唐风缘摇摇头:“我去看看。”
说着唐风缘便去寻常林。
常林正在院外吩咐人,什么人该干什么,条理分明,分配的很好,让唐风缘不禁想到了王熙凤,常林就好像突然懂事了一般,唐风缘知道,并不是常林突然懂事了,而是他本来就知道,只是一直在藏拙。
唐风缘并不知道古代的丧事怎么处理,更多的是看电视剧看来的,但电视剧上演的也不是很清楚,若不是常林,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办,看着常林,唐风缘隐隐的在他身上看到了常盛的影子。
常盛的尸体在第二天下午到达别庄,由于天色已晚,只能再停灵一天,唐风缘看着人们把常盛的尸体转移到他买的那口棺木入殓,眼睛通红,只是他现在已经哭不出来,也不想哭,他记得常盛说过,常盛希望他开心,不想看到他哭。
常林和常欢对着常盛的棺木拜了几拜,晚上,唐风缘坚持要守灵。
常林和常欢劝不住,说了好几遍,主子给奴才守灵,常盛的魂魄肯定会不安,唐风缘根本不听他们那套说辞,什么主子奴才的,他一直把常盛当做自己的亲人。
唐风缘好歹还吃了些东西,虽然只是清淡的粥,常林和常欢却什么也没吃,他们把自己当做是常盛的儿子,三日不得进食,还要守孝月余。
“常叔是长辈,从小看着我长大,我来守灵,他在九泉之下一定会更加安心。”唐风缘跪坐在蒲团上,定定的看着常盛的棺木。
常林和常欢跪在他身后,慢慢的给常盛烧纸,一般奴才死了根本不会办丧事,在他们看来,唐风缘给了常盛极大的哀荣,再多就过了,到时候肯定会有言官参唐风缘,说他不合规矩。
唐风缘也懂,所以不敢过分,他不想常盛死了还要替他担心。
到了后半夜,常林劝唐风缘去休息,唐风缘身上实在是疼,只能暂时躺上一躺,刚过丑时便起身,因为身份的关系,其中有很多环节他都不能参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等丧事结束,天色已经大亮。
唐风缘守在常盛的墓前,直到午时才离开,半天水米未进,刚起身就栽了下去,常欢赶紧扶住唐风缘,让人去喊太医。
宫中还有几位太医值守,唐风缘这几天没有吃什么东西,再加上有些感冒,所以才晕倒,太医看完后嘱咐唐风缘,让他多穿件衣服。
现在天冷了,常林和常欢因为常盛的事,没有注意到唐风缘的穿着,都有些愧疚,唐风缘心态很好:“是我自己没注意,不关你们的事。”
常林和常欢却不这么认为,若是常盛在,肯定会骂他们,主子穿的这么单薄,他们却不知道提醒。
两人就跟作孽似的,各自去领罚,然后双双病倒,唐风缘无奈,只能吩咐人好好照顾他们。
唐风缘回到临风阁,玉宁跟着他回了府,因为那两个不成器的,唐风缘只能暂时让玉宁跟在身边,处理一些琐事。
玉宁是从宫里出来的,由于犯了错,被打发到别庄,虽然年纪不大,办事却很利索,唐风缘问她做错了什么事,玉宁便说她从前是锦瑟殿的宫女,因为主子出事,她们作为小宫女,被打发出宫。
唐风缘心中一紧,锦瑟殿,是三皇子生母住的地方。
“那你见过母妃吗?”唐风缘问道,声音有些抖,并不是因为三皇子的生母而激动,而是想知道玉宁对于当年的事有没有印象,知不知道一些内幕。
玉宁道:“那个时候奴婢年纪小,只是在外面伺候,并不曾进过娘娘的身,见过几次,娘娘是个很温柔的人,脸上经常带着笑容,对奴婢们也都很好。”
“那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唐风缘看着玉宁,眼神里带着期盼。
玉宁瑟缩了一下:“娘娘,娘娘不是难产而死的吗?”
“为何难产?”
玉宁摇头:“那奴婢就不清楚了,听接生婆说,是胎位不正。”
唐风缘有些失望,是他太急切了,想找到皇后的把柄,若玉宁真的知道什么,就不会被放出宫了,说是发落,倒不如说是放她们离开。
见问不出什么,唐风缘便让玉宁下去了,虽然别庄里都是唐继安排的人,但玉宁毕竟在锦瑟宫里服侍过,唐风缘本想过几天就让玉宁回别庄,现在却想把她留下,说不准以后玉宁能想到什么线索。
玉宁跟唐风缘说,锦瑟宫里的人没剩下几个,因为照顾不利都被发落了,尤其是他母妃身边的大太监和大宫女,只有像玉宁这种,什么都没接触过的,才保住了一条命。
唐风缘知道这都是皇后做的,离他母妃近的人都死了,就算再怎么查,也查不出半点痕迹。
留下玉宁,就当做是一个棋子吧,万一将来能派上用场呢?
唐风缘不会无缘无故的害人性命,但为了给常盛报仇,他不可能什么都不做,今后他的手总有一天要染上鲜血,唐风缘有些迷茫,不知道他这么做是对,还是不对。
对或不对,也只有走过去才会清楚。
唐风缘起身,走到书桌前,突然发现桌子上的卷轴,他打开卷轴,看着上面的帽子,眼皮跳了跳,这是——他给常盛画的帽子。
他紧紧的咬着牙,手上青筋暴露,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眼前浮现的是常盛的和蔼的脸,常盛看着他画画的模样,给他倒茶的模样,让他小心的模样,还有,感动的看着帽子的模样。
如果不是他坚持带常盛去猎场,常盛现在还好好地活着,如果不是他让常盛吃糕点,如果不是他……
唐风缘闭上眼,良久,把画重新收了起来,放进竹筒里,过些日子,他会让人把这个帽子制出来,就当做是留个念想也好,就当做是,常盛还在陪着他。
三天后,唐风缘的身体好了起来,常欢和常林也都好的差不多,亲自来向唐风缘赔罪。
唐风缘叹了口气:“今后我只有你们了。”
一句话,让两人瞬间难受起来。
因着常盛的事,唐风缘没有精力给大公主画首饰,去月悬楼挑了一副最贵的,月悬楼的掌柜见是唐风缘,死活不收唐风缘的银子。
笑话!王爷早就嘱咐过,三皇子不管拿什么都随意,就是想要了这间铺子都没问题,他怎么敢收?!
唐风缘见掌柜害怕,无奈道:“那等王爷回来后我亲自去跟他说。”
大不了就从他的画稿上扣。
一套首饰花了唐风缘一千两,唐风缘有些肉痛,月悬坊三个月才能挣这么多,不过既然承诺过,唐风缘就不会食言,再者说,大公主是他妹妹,值得最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