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南勒斯女校后方,员工宿舍与学生宿舍之间的矮房子笼罩在阴沉的夜色下。点灯人在朦胧夜雾中渐次点亮壁挂式的煤气灯,老化的墙灰脱落处可以看到裸露的砖体受到风雨侵蚀的痕迹。
雷沿墙前行,周遭的气氛让他感到莫名不安。经过数月研习,加上得到了荷官的遗产,他已非那个初识神秘学的菜鸟,便知道“直觉”这个词,在灵修界直觉不是虚无缥缈的玩意,努斯底主义的某一学派便对此有详尽的理论解释,他们将人的灵魂分为物质、魂灵、属灵三部分,其中属灵是包含圣性的一部分,就算是对此没有认知的普通人,在某些事情发生时,也会得到来自属灵的隐秘启示,若经过努力,人便可通过启示自我拯救。
雷不是努斯底主义的信奉者,便以通俗的方式来理解这些晦涩名词。他明白感官获悉的大部分信息,通常都会被表层意识忽略,深层意识却仍对其有所知觉。若深层意识从中察觉到危险,便会向生灵发出警示。
心中隐约觉得不对的同时,雷却已经站在校医室门口,地上的石砖泛着潮湿的水泽,墙边摞着木箱和绳子勒紧的麻布袋,一盏熄灭的铸铁灯架嵌在墙壁上,悄然无声。雷抬手敲响房门。
笃笃笃!
过了好一会,屋里也没有脚步声。
“没人?”
疑惑刚生,雷的余光却瞥见一抹白色。屋内没有亮灯,窗户其他地方黑漆漆的一片,却有两根手指掀开了一线窗帘。一个白得瘆人的女人露出半张脸,在窗户里用那只灰暗的眸子在打量着他。
艹!雷眉毛狠狠一跳,后颈的汗毛都微微竖起,差点把枪拔了出来。
但女人紧接着说:“你是?”
雷这才松了口气,心底却不由暗骂这女人跟鬼似的。但紧接着他插在大衣兜里的手被烫了一下——白鼠尾草又自燃了。
心中一沉,雷收拾表情,微笑道:“列奥娜女士?”
“是我。”
“我有点事想问你。”雷紧接着自我介绍了姓名。
列奥娜眼睛在雷身上扫了一圈,冷淡道:“你该去找街上的流莺,她们也许会在这种时候让一个陌生男人走进自己的房子。”
“不要误会。”雷察觉到列奥娜的防备,掏出了自己的警督证,“我只是来调查一起案件。”
“案件?”
列奥娜皱了下眉,放下窗帘。
“进来吧。”
门外,雷听到列奥娜一边说话,一边打开门闩。紧接着又是吧嗒一声,屋里的灯亮了。
门被打开,列奥娜已朝着屋内走去,一边说:“我本来已经准备睡了。”
“抱歉。”雷跟着走进房间。
“问吧,警探先生。”列奥娜回身坐在椅子上,打量着雷。
雷发现她在家里也裹着臃肿的大衣,在这冻死人的天气里倒不奇怪。不过这房间却不比外面温暖,屋角的火炉也黑漆漆的,没有一丝余烬,她独居在此,根本没生炉子。
“你最近在学校里看见过什么可疑的人吗?”
雷坐到离列奥娜三米远的一张椅子上,双手交叉着,用膝盖支撑双肘。
“我觉得我在这个城市里永远都能看到可疑的人,长官。”列奥娜皮笑肉不笑。
这时雷走到桌对面,正要坐下,鼻子里却闻道一股淡淡的,却挥之不去的腐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