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匆匆中他的余光瞥见什么,脚步一顿,整个人都怔了一下。
他看见那个在杜明琅口中被药倒带走的人此刻正从飞行器上下来,似乎也准备前往皇宫。
看见他,利柏特也笑道:“这?么巧啊。”
他的一头金发在光线下散发着淡淡的光辉,色泽明艳漂亮。
“授勋的日期和模式都定下了?”
“是啊,刚和他们商定过,拟了个轮廓,正要给陛下过目。”
在这种?特殊时期,这?种?事在终端上找安德敏确认就可以了,何必要亲自进宫来,利柏特不是个多此一举的人。
哈德蒙尔待两人走的距离近了,忽然出手,而“利柏特”却像是早有准备,将?他的攻击拦下来,微微笑道:“上将?何故忽然出手?”
哈德蒙尔沉声:“利柏特在哪儿?”
“利柏特”一脸讶异:“我?就在这儿啊,上将?何出此言?”
哈德蒙尔挥拳。
平坦的道路被一击破坏,“利柏特”避开攻击的时候显得游刃有余,似乎早有准备,闻风而来的士兵增多,“利柏特”遥遥看了皇宫一眼,似乎扼腕的叹了一声,一跃跳上高耸的围墙。
“杜月情那个蠢货……上将?先生,太认真有时候也不是些好事。”他摸摸下巴,说出口的话语有一点暗哑的嘶鸣,此时若是赫尔斯在这儿,必然能听得出这个顶着利柏特的脸的人到底是谁。
“直觉太准的人真是麻烦,啊……上将?先生,给您一个啰嗦的小劝告,您平时总是这么忙于国事公务的,等回到家了得仔细看看,看有没有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他笑了一下,显得不怀好意:“不然到时候得不偿失了,可就有得后悔了。”
哈德蒙尔皱眉,欲将他逮捕回来,却见“利柏特”顺着墙头往后轻轻一跃,再无?一丝踪迹,他竟然就这?样顺着下落的趋势在墙体后面凭空消失了,派出去的士兵都找不到任何踪迹。
哈德蒙尔抬头看了半晌,强压下心里不好的预感,进宫去完成未完成的事情。
“你?是说,杜明琅中将的弟弟杜月情,将?利柏特公爵劫持后离开了主星?”
“是的。”
安德敏思考一会儿:“搜捕令我会下放的,”她用小匙搅着杯子里的咖啡,秀气的眉蹙在一起,似乎很不理解这样的行为:“只是……他这?样做是为什么?就不怕被抓回来究责吗?”毕竟这?项罪名可不算轻。
哈德蒙尔也想了想:“……大概是得不到想要的人吧。”
“宁愿背上重罪也要做出这种?自毁式的举动,去强夺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安德敏放下小匙,“这?不是很幼稚吗?”
哈德蒙尔眼皮微阖,不置可否,反问道,“陛下,您爱过一个人么?”
安德敏享受着庭院里的微风,抿了一口咖啡,眼睛舒服的眯起:“没有,我?不需要这?种?累赘的感情。”
她身为一个omega,却能轻易的跳出omega天性里的限制,冷眼旁观他人在那些冷暖悲欢与爱恨纠葛里苦苦挣扎。
哈德蒙尔闻言叹了一声:“那就是了,陛下,您姑且就认为他是幼稚吧。”
安德敏哦了一声,“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其他了,陛下。”
“那就回去吧,”安德敏挥挥手,又端起咖啡:“赫尔斯今天进了宫,我?给他说了一些事情,现在应该处于一个非常需要安慰的阶段,”她狡黠的半眯起眼睛:“你?现在回去,说不定就能碰上,给安慰安慰,刚好能跟他再进一步。”
“什么事?”哈德蒙尔心里一紧。
“当年密辛,你?不如回家看看,赫尔斯愿不愿意向你?袒露。”
“去吧去吧。”安德敏把他赶出了宫。
哈德蒙尔换了一轮宫里的守卫,回去路上点开终端查看赫尔斯给他发的消息。
对方一连发出了很多条信息,还有两个光屏通话的申请,第一个自动挂断了,第二个是被他自己拒绝的。
赫尔斯:你?在哪里?
赫尔斯:可以回来看我?吗
赫尔斯:我?在家
中间间隔了四分钟。
赫尔斯:我?动不了
赫尔斯:不要再无?视我?了
赫尔斯:哈德蒙尔
赫尔斯:回来找我好不好
随后接着的就是两个通话申请,一个未接通和一个已拒绝的记录。
哈德蒙尔蹙眉盯着那几条消息很久。
赫尔斯从来不会用这种?语气对他说话,或者说在终端里发消息的这?个人,也许并不是赫尔斯本人。
那他的终端为什么会在别人手里?还冒充他给自己发消息?
他觉得不安,用最快的速度回了家,却发现家里并没有人,书房里的机器正在不断的运转,投影到墙上的光屏里资料不断跳跃,哈德蒙尔只扫了一眼,直接问语音助手。
“赫尔斯呢?”
房子里响起滴的一声:“上将?,夫人在13:29分时回来,进入书房,14:48分离开书房,出门。”
“调出监控我看看。”
画面被投影出来,哈德蒙尔看见赫尔斯从外面回来,换鞋,进大厅,随后手里攥着一样黑色的东西,进了书房,就是刚刚他在机器里看到的那个东西。
在他从书房里出来之后,状态明显变得非常不好,几度摔倒,差点爬不起来,费了很大的劲才堪称狼狈的消失在了门口。
哈德蒙尔狠狠皱起眉,再次回到书房,匆匆将?那些资料用最短的时间一扫而过,旋即变了脸色。
他会去哪里?
去找艾蒙莱德,这?是毋庸置疑的。
哈德蒙尔跃上飞行器前往赫尔斯曾经的住所,到达以后他才发现那处大门开着,里面空荡荡的,他找了一间又一间房,找遍每个角落,没发现半个人影,最后在沙发底下找到一个破裂受损,已经死机的终端。
这?是赫尔斯的终端。
哈德蒙尔站在空冷的大厅中央,才觉得冷意开始一点一点的顺着皮肤往骨缝里钻。
他不慎挂掉的那个通话申请,似乎让他错过了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
赫尔斯在他面前所表现出来的强大,已经让他下意识的忽略了一个事实:赫尔斯在人前再是表现如何刀枪不入,他曾经都是一个在主星里娇养着长大的小omega,没有经历过风雨,不曾受到过摧折,最后却在绝望之中以最丑陋狼狈的姿态死于虫族的口下,没有人救过他。
现在,他犯了同一个错误,让赫尔斯再一次处在那种境地之中。他将?赫尔斯独自一人扔在家里,不过是因为下意识的觉得,纵使事情再是如何糟糕,但对于赫尔斯来说,他都不可能出事,他可以自己解决,并不需要靠依赖别人来摆脱困境。因为赫尔斯是那样强大,钢铁制的身体,远超常人的反应能力,永远不会感到疲倦,还有他那隐藏起来的,深不可测的精神力……他在虫族的战场上都能以绝对的实力碾压敌手,在这安逸的主星又能遇到什么危险呢?
然而纵是如何寻找借口,依旧掩盖不了他不够重视他的事实,现在口口声声说要爱他补偿他的自己却在重蹈覆辙,只是因为一时的犹豫和失手便错过了赫尔斯最后向他的求救。
他到底是有什么样的底气能够这?样有恃无?恐,觉得赫尔斯会在家里,在他的身后,一直这样等着他。
这?下,等他再回头,他是真的找不到他了。
哈德蒙尔大概从来都没有像此刻一样痛恨过自己,他半跪在赫尔斯躺过的沙发前,向来挺直的肩背微微垮下去,无?力而又痛苦的将?脸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