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逸,下次,可否别用这样的笑容来笑?太眩目,你可知晓?眩目到人心恍若针扎,明明舍不得,却难以探手、去为你抚开眉间的悲色。
见我依然痴痴望着,容逸眼角居然微微弯了起来,掬起一捧明媚月光:“公子可是出门不出门?”
我眉一挑,佯装不怿:“自是出了!”
立时,只觉月色盈盈,清风拂过心巢,飘落一地鸢尾香。
他嘴角漫出一丝轻笑,却是没有再说什么,径自转身去拔门栓,留我一人在房中。
不多时,寒月楼为数不多的丫环之一,烟儿,捧着一件月牙白长衫进来了。低眉顺目,规规矩矩地伺候着,末了,才红着脸与我说话:“公子真是俊俏呢!”
我内心抹汗不止,这敢情是深受容逸那厮的影响,果真“好事难修会,坏事自学成”啊。
“烟儿,你就莫要与容逸一般唤我‘公子’了,若是唤顺溜了,爹爹回来可叫我如何交待?”
“烟儿记住了,公……小姐只管放心。”
我抽了抽嘴角,我真成公的了!出门在外,别人识不出倒也罢了,我要的便是此番成效。可家中下人居然也这般唤我,可就叫我欲哭无泪了:风流翩翩原也不尽然好嘛。
待我和容逸来到青阙湖畔时,已是人山人海,放眼望去,那排场丝毫不亚于青州百姓过节。此刻人们交首阔谈的自是那画舫中的公子,听人说那小公子俊俏非常,我便踮起脚望向画舫,想看看那公子究竟有何风貌。可惜,几次三番尝试后还是未见一缕衣角,心下不免有几分失落。
兴许是我的失落如潮水般波及了容逸,他一把将我掠起,似燕子一般,越过人群,轻点几下水面直奔那画舫。回神之际,我俩已然落立船头。
那画舫的雕花门静静对外开着,门边各立一玉面书童,一俊俏公子安然坐于舫内,手握一卷诗书,神态淡然,一眉眼清丽的紫衣女子静立其旁,垂首不言。
我挑眼望去,只见他着一身火红色金线绘暗纹锦缎,双目微闭,红唇浅抿,刀削般的鬓角垂落一缕乌发,暖风迤逦,那发丝便随风恣意飘散开来,端的是一派风流姿态。
许是听见湖畔人群里的叫好声了吧,他挑起细长的眉眼,有几分惫懒地望向我俩,忽地,点墨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异样光彩,似是有几分欣喜。可惜我是看了半晌,也未曾看出他究竟是为何而喜。
只是一瞬,他给我的仙人印象便自此告结,因为下一刻他对着我们露齿一笑,那双桃花美目里竟流动着孩童一般的天真,我望向他,心下暗叹不止,美人矣美人美兮。
如果说,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那男子,莫过于妖孽,是一种极致的妖冶,与先前的冷面公子,完全不同:一种是在幽暗处蔓生的墨色玫瑰,一种是在空谷间独立的白色清兰。
“不知公子打哪里来,要往哪里去?”
那弯弯的嘴角,无邪的声音,露骨的搭讪,真真无误地告诉我,这个妖孽很可爱,足足让我这个老姜在心里得意了一把。
我也浅浅一笑:“在下便是青州人士,不欲往哪里去,今日特来赴公子画舫文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