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云嫦明显要回避这次话题。
她在天上看了半天,确认古希道一路狂奔径直往红团奔去,便拍着虢首封的手背,难得一见地唆使虢首封:“我们下去看看吧?”
虢首封半晌没有动静,全身都散发着“我不想下去”的气息。
易云嫦也不哄他。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僵持。
过了一会,虢首封率先败下阵来,长叹一声:“好吧。那你要认真考虑我的提议。”他带着她,轻飘飘地朝空地降落下去。
广覆也憋着口气等两个人的官司裁出决断。易云嫦这一招声东击西真真打到他心坎里去了。
广覆哈哈大笑:“不愧是……我选中的人,大气,有主张。”其实这个结果也在他意料之中,但是亲眼见证易云嫦理所当然的选择,事后他仍然大石落地长长松了口气。更让他心有余悸的,是虢首封第一次不加掩饰展露出自身的天魔潜质,还未正式成材便已经光辉耀眼得让他眼皮直跳。
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幸亏易狗小友深明大义,没有败给你的天魔盅惑。不孝子孙,我教给你的驭情术可不是用来在她身上显威风的。难道你就不担心万一她知道了实情,会对你恼羞成怒?”没有人会高兴自己不知不觉间受人摆布,再亲近的人也不行。
虢首封担心。
按照广覆的推理,如果刚刚易云嫦头脑发热,真的口直心快答应了虢首封,离开幻境之后去了昆仑雪顶,终有一天她也会后悔,会幡然醒悟,就象今天她答应毁诺,背离原始的旅途终点一样后悔。
虢首封也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可惜的是,易云嫦那具风吹即折的身躯里,意外藏着一个坚韧的灵魂。任凭周遭风吹雨淋、风和日丽,她自岿然不动。
广覆趁机又给虢首封上了一课:“天魔的驭情术在灵界常有恶名,人人畏惧,连魔族自己也是这么认为,觉得驭情术不过是歪门邪道之术,自然只能用在歧道上。其实不一定。驭情术就象拿在人手里的器具,有多大的用途,做什么用,做好事还是做坏事,全依赖使用者的本心。器具是无心之物,导致的结果也不是器具的错。操纵得好,不仅能使人走上歧途,也能使人走上正道。你看易狗小友——”
行吧,“狗男女”的“狗女”又变成“易狗小友”了。
“你够唆使她了吧。然而她并没有被你迷昏头。相反,一番盅惑之下,虽然她模模糊糊还没有一个清晰的决意,却已经与你盅惑她的本意背道而驰——”
“你可闭嘴吧。”虢首封忍无可忍。
气死了。
坑孙祖宗VS不孝子孙,这一局,坑孙祖宗略占上风。
广覆意味深长道:“除了她自己深明大义之外,不孝子孙,这就是天意啊。”
虢首封断电黑屏。
广覆的目的已经达到,也不急着挖空心思点亮大投屏。他嘴角洋洋自得的笑意渐渐敛去,捧了一杯香茗慢腾腾地走到落地窗前,看着那片暗黑世界辽阔无垠的海面莹莹自发银光。每一次波澜起伏都象是抖动的银色缎带,千万条潋滟地倒映在他眼底。
没有月光却胜似月光。
他默默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从人界传来的诗词。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
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
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
(唐朝张九龄《望月怀远》)
思念,在破除桎梏的前夕,变得格外让人煎熬。
广覆轻笑数声,懒洋洋地倚在窗前,心里默念:快了,且再忍忍。
古希道抬头就见天上一道暗光徐徐朝前方不远处飘落。他抱着何贞姑埋头苦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