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还是写了。写过战友是如何死的,他如何把战友的脑袋敲碎,避免他们变成行尸,还写过他如何借战友的尸体掩护,埋在尸体之中等到救援……他写了那么多,侧重点全在如何求生上。他想告诉哥哥怎样才能保全自己,怎样才能离开行尸,怎样才能活着回家。”
——哪怕世人知道后,骂我是不尊重牺牲战友的自私鬼,我也要写下来;如果可以,我更希望亲口告诉你。因为你是我的儿子,我现在别无所求,只希望你能活着回来。活着就好。
写在前记里的话,甚至来不及让哥哥看见。
那本厚实的笔记,现在安安静静地躺在自己的质子袋里。每每翻阅一次,都让人热泪盈眶。
古希道闭了闭眼,说:“如果我爸成功传授了一些古战场上的生存之道,我哥的生存概率会不会高一些?他会不会活得更久一些?”
易云嫦从来不知道古希道的心结,早在墓地岛上那场葬礼之前就已经埋下了。她注视着脸色异样苍白的古希道,惊讶想:他才多大,就已经背负了这么沉重的思想枷锁。以前她只觉得他是个不懂事的二世子,没良心的纨绔,现在她不禁质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人了?
“如果不是我哥牺牲得太早,我爸也没那么容易垮掉。如果不是我爸的精神突然垮掉,他也不会……英年早逝。”
如果没有那一场葬礼,该有多好?
古希道擦了擦脸上的冷汗。“如果我爸我哥都在,我就不会离开基地。等我长大了,我会参加联合部队,上古战场,和哥哥一起并肩作战。我就不会寄居阴阳道家,最后沦落到四处游荡,却有家归不得的地步。”
至少不会那么早就被送走。即使注定送走,也不会是驱逐出境,一生无归。
总有那么一两个人,会在远方牵挂着他。逢年过节,还能接到一个电话什么的。然后他心里没有那么大的怨气,也就不会带头欺负一个女孩子,更不会发展成后续的惊涛骇浪。
古希道浮想联翩,又笑了起来。他一笑起来,胸口反而没有那么痛了。
“如果我爸爸或是我哥哥还活着,我在这边刚捣蛋,就会接到他们的电话——”
“臭小子,欺负女人是男子汉会做的事吗?”他装出粗犷的口吻说道。收音不顺利,把自己呛得连连咳嗽。
易云嫦发现他脖子上的毒纹已经伸展到侧颊上,一根细线正悄悄地探向太阳穴。
“别说了,古希道。”
古希道抬起头,淡定地望着她。
“如果我被制止了,左洋太还会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