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莫名其妙回到了回龙村。
老山村依然如同鬼域般阴森。午夜的黑风擦着地面打旋,带来远方的鬼哭狼嚎。
易云嫦摸到一排夯土墙,贴着墙根坐下来。她腿上枕着虢首封,对面墙根独坐着叉开两条大长腿,几乎半瘫在地的古希道。
这不是真的。易云嫦看着古希道,一遍又一遍地告诫自己:这一定不是真的,我们还在幻境里,所以现在看见的都不真实。
可是白泠泠的月光洒在古希道身上,他垂着头,裸露出的肩颈处都依附着触目惊心的黑色毒纹。
和前面幻境里拖了一年才尸变的老妇人一模一样。更可怕的是,那些毒纹还在往上延展,很快就摸到了他的颊侧。
当他抬起眼睛来的时候,茶色的瞳孔上已经蒙了一层可以辨认的灰翳。
古希道察觉到易云嫦神色不对,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脸。他的手盖在毒纹上面,恍若未觉。“我怎么了?”
易云嫦连忙甩头,垂下视线。“没事。”
古希道才不相信她的胡话。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手掌外侧缺了一块,血肉模糊,伤口边沿隐约是一圈牙印。黑色的毒纹就是从这里蔓延出来的,顺着经络顺着手臂一直往上延伸,大半个手臂上都可以看见藤纹。
“别骗我了,”古希道说,“我开始尸变了?”
听到“尸变”,易云嫦抖了一下。她说:“没那种事。”
古希道不说话,只是讥嘲地望着易云嫦。“为什么这儿会有行尸?真行尸?”
“你应该问,为什么何济世会变成行尸。”易云嫦看见了何济世带来的危险,却没有发现自己身后站着更大的威胁。好歹何济世还是处于半尸变过程中,而她身后的则是彻彻底底已经成为完全体的行尸。关键时刻,古希道一连踹飞两个行尸,把易云嫦和虢首封都救了下来。
但他自己还是迟了一步,被烂脸行尸一口咬住手。
易云嫦说:“也许这是幻境的效果。这是梦。这不可能是真的。”
“别犯傻了,易狗。如果是梦,是幻境,我不会这么痛。你要不相信,你自己咬自己一口试试,看是不是梦?”
易云嫦又沉默了一会,半真半假地默认了事实。她又说:“就算是尸变,还有时间。我们可以……”
“哪来的时间?”古希道不屑地哧笑,“正常情况下,有些人被咬了,一天不到就痛死了。高烧不退,虚汗,大喘气。”这些都是他现在的症状。“只有身体素质极好的,特别能熬,坚持得了两、三天。”
“有人坚持了七天!”
“记录上也只有那一个人吧?”
易云嫦沉默,然后她说:“你还记得第一个幻境吗?不,第二个幻境。那个病室里的程奶奶。她,还有你父亲,撑了一年多。”
“一二二八病室的程菓奶奶。我们叫她‘程奶奶’。她和我爸爸,之所以能坚持那么久,是因为有医生和护士和所谓的‘疫苗’、‘血清’,不要钱似的拿针筒往血管里扎,这才缓解了行尸之殇的毒化速度。”
“但是直到最后,还是没有人研发出真正的疫苗,没有真正的解药。所有的治疗,不过是延长痛苦时段。”
古希道觉得自己呼吸的声音太粗了,好像吸不到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