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覆旁边有一片大玻璃窗,这使他站在六楼也能看见底下的大投影屏。
建筑物的内部有个巨大的真空圆环,从一楼一直顶到八楼,环壁都用落地大框架的玻璃窗组成。人只要站在窗前,可以见对面、左右侧、上至十楼、下达一楼的场景。
大投影屏虽然是广覆弄出来反映外界情况的东西,现在也正逐渐落入虢首封的掌控中。
大投影屏变得更大了,前、后都有图像。屏幕上分为很多小分格,仔细数会发现分为十八行,分别代表这栋楼的十八层;每一行又有九个分格,监视各个角落。屏幕上大多数小分格闪烁着雪花点,没有影像,代表虢首封还没有控制到的楼层。
一至五楼,以及六楼部份——已经被他控制的地方,都有监控影像。
除此之外,就是最中间的九个小分格,从始至终都亮着,还挤压周边小分格存在的空间,负责反应幻境里的情况。
易云嫦和古希道都出现在九宫格里,除了他们,身后浓雾里隐约有可疑的人影晃动。
广覆站在六楼西侧的大窗前,虢首封站在五楼东侧的大窗前。一个低头,一个抬头,视线交错一瞬。
双方都没料到对方会突然出现在对面。隔着中间一个无法逾越的巨坑,“深情”对望三秒钟。广覆转身就跑,一门心思地想着:要命,丢脸,太丢脸了;堂堂天魔分身,吸了灵界两万年的人间烟火,向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如今却愚蠢的在对手面前现了个全须全尾。太丢脸了。
虢首封只愣了三秒,轰隆一响把玻璃砸了,异形兽一样攀附在墙壁上嗒嗒嗒地直上六楼。
广覆虽然没看见他人,但听背后声音就知道不对。他一边跑一边喊:“小友,快看大屏幕。”
“看你妹!”
好劲道的回复。
广覆:“我可是给易狗小友准备了一份大礼。你不看看,岂不可惜?”
只要牵涉到易云嫦,虢首封就会顿一顿。他砸烂玻璃,跳进广覆刚刚站过的地方。
哪里还有广覆的影子?
六楼阴森森的大厅里,几盏白炽灯在天花板上闪烁不停。
虢首封回身往大屏幕上看。广覆的话多少还是起了一些作用,他盯着易云嫦背后翻滚的浓雾,总能看见一抹一闪而逝的诡异黑影。
偏偏易云嫦和古希道都把注意力放在他昏迷不醒的肉身上,谁也没有对浓雾多加关注。他看见易云嫦捉住古希道的手腕,急得咬词不清地说:“他,自己醒。”心中一股酸酸软软的感觉象水漫金山般涨了上来。
这时,他们身后的浓雾被撩开一角,露出一张残缺不全,血肉模糊的脸。
虢首封本能地往后仰,等他再靠近想看得更清楚一点时,浓雾已经恢复原状。他心里忍不住想:那是什么?
“看来你已经看见了?”
虢首封下意识地抬起头,一扇扇的窗户望过去,寻找广覆的身影。他能听见广覆的声音,却始终找不到声音的源头。
“雾里藏着什么?”虢首封扬声问。“出来,广覆!”
“你不担心你的小奶狗?”广覆躲在角落里哈哈大笑,“那个行尸可是我精心培育出来的真物。一旦被它咬上一口,不死也要脱几层皮。”
虢首封听得差点晕厥:“幻境里怎么可能有真行尸?”
“幻境确实不会有真行尸。行尸本来就有,现在只是被卷入幻境里充做道具罢了。”
虢首封心激跳。“哪来的行尸?”
“你们同一批进入幻境的人里,不是一直少了两个人吗?”
虢首封一拳轰在玻璃窗上。这一次玻璃窗没有破,拳头下面裂出无数条冰纹,整个大厦都为之颤抖。
巨大的压力如同轰炸机丢下来的炸弹,几乎把整座灵府夷为平地。除了虢首封脚下那一巴掌的地方完好无损,其余地方都在崩坏。到处可见斜斜飞起的物件、天花板在掉落、玻璃窗粉碎。爆炸声连绵不绝。
广覆勉强躲过一波无差别攻击,缩在一张大理石砌成的桌子底下。他抹去一额头的冷汗,感觉自己自出生以来从未这么狼狈过。
好险,差点被一波攻击直接带走。这件事如果被两万年前的广覆本尊知道,怕是牙都要笑崩。
攻击来得快,去得也快。不一会儿,灵府又恢复得七七八八。
六楼、七楼、八楼……虢首封顺着楼梯一层一层往上爬,他收复的地盘也越来越多。不一会儿,他爬到了十二楼楼梯间。楼上的过道里有一抹可疑阴影一闪而过。虢首封笑,声音在空荡荡的楼梯间里不断回荡:“总共十八层楼高,现在已经是十二楼了,你还能躲到哪儿去?”
广覆的声音从下面传上来。“你没发现灵识漏过的缝隙越来越大了吗?”所以他并没有被虢首封撵着跑,而是放了个假影子在上面一路狂奔,自己则躲在下面凉快。
虢首封心里骂了声“该死”,转身下楼重新搜索。
整座灵府随着他的脚步时不时地轰隆颤栗,无数个可以藏人的漏洞正在被压缩。凡是他走过的地方,能藏人的空间越来越小。
广覆忙不迭地从一个铁皮柜里跳出来,看着簌簌落尘的天花板低语:“这家伙不会是真的想把灵府拆了重建吧?”他匆匆离开。没过一会,虢首封就赶到他抛弃的藏身之所了。虢首封默默注视着来不及合拢柜门的铁皮柜,再侧首望向广覆逃走的方向——有一串微微泛着萤光的脚印,远处的越亮,近处的已经快消失了。
虢首封操纵灵府越来越得心应手。他终于开始把广覆象撵兔子一样撵着跑了。